“这条路,要是你们按时出发,雨下之前就能到地方。”他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人,“就算没到,也不至于卡在那种弯多、坡陡的路段出事。”他缓缓转过头,目光如刀般扫过两个司机,“你们晚了整整两个小时,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说话的语气冷得像结了冰,脸上也没一点表情,嘴角纹丝不动,眼神锐利如鹰。那两个司机听得直发抖,嘴唇哆嗦,连低头都不敢,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是是是,您说得都对……”主驾驶座上的司机先前还一脸蛮横,说话带着火气,甚至不肯配合检查,态度嚣张得很。可眼下,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冷峻的质问,他整个人缩了缩肩膀,额头冒汗,声音也低了八度,连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刚才那股子横劲儿早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只剩下唯唯诺诺的应和,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张老板叹了口气,眼神疲惫地扫了一眼现场散落的货物残片和撞得凹陷的车厢,终究还是认栽了。他知道这事再争也没用,眼下最要紧的是处理善后。他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手指微微发颤,显露出内心的烦躁与无奈。“顾同志,你也别太生气。”他先轻声劝了一句,语气诚恳,生怕再激化矛盾。然后他转过身,目光落在负责人和那个倒霉的司机身上,语气严肃了几分:“等回去了,我把损失算清楚,不管谁出钱,这事儿必须解决。”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却带着不容置疑,“我张老三做事,从来不会赖账。”说完,他又仔细看了眼两人头上包扎着的纱布,血迹已凝固,却依旧触目惊心。他眉头皱得更紧,语重心长地补上一句:“人没大事就好,以后做事上点心!安全比什么都重要,别图快、图省事,出了事谁都兜不住。”“这伤说到底,还是自己没做好。”周瑾言忽然插了一句,声音不高,语气平淡得像在宋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可这句话一出口,屋里原本略带紧张又有些愧疚的氛围,瞬间凝固了。所有人都愣住了,连张老板都转过头来,眼神复杂地盯着他。他自己也怔了一下,像是被自己的话吓到。那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仿佛是某种深埋已久的本能反应。他望着地面,手指微微收紧,喉头动了动,却说不出第二句话。“对不起。”他嘴唇动了动,声音很轻,几乎像是自言自语,却又足够让在场的人听见。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就走,脚步干脆利落,没有丝毫迟疑,大衣下摆划出一道冷峻的弧线。再没多说一个字,仿佛刚才那番话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耐心与情绪。张老板望着周瑾言大步离开的背影,沉默了几秒,眼神里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惋惜。他又看了看留下的负责人和司机,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却坚定:“运输这块的损失,我会让我的合伙人核算一下,之后一起发到你们队里。”他顿了顿,补充道,“该赔的,一分不会少。”话一说完,他也起身,快步跟了上去,鞋底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他想追上周瑾言,至少该说几句缓和的话,可那背影走得太快,像要逃离什么似的,根本不给人靠近的机会。外面刚下过雨,空气很清爽,带着泥土与青草混合的湿润气息。水珠从树梢滴落,打在屋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风轻轻拂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又吹乱了周瑾言额前几缕碎发。周瑾言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涌入肺腑,本该让他清醒,可脑子却乱得很,像一团纠缠不清的线。刚才自己是怎么了?怎么能说得那么冷血?那句“还是自己没做好”简直不近人情,甚至有些刻薄。那两人毕竟受伤了,流了血,缝了针,就算真是他们的错,也不该被如此冷漠地评判。他站在院中,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愧疚。可他平时……确实是这样说话的。冷静,直接,不带情绪,也不擅长安慰。他向来习惯用理性去衡量对错,很少掺杂感性。这一点,他一直没跟林蔓提过。怕她失望,怕她觉得他太冷,怕她不再像从前那样笑着靠近他。自从遇见她之后,他老是做梦,梦到他和她之间的事。那些梦境模糊而重复,像是老式胶片电影,画面断断续续,色彩也黯淡不清。梦里的他们,总是手牵着手,在某个阳光正好的午后散步,谈笑风生,温柔又亲密。但奇怪的是,梦里的他们,性格和现在完全不一样。梦中的他,会笑,会说俏皮话,会为她撑伞,会记得她喝咖啡要加半勺糖。而梦里的她,也比现实中更爱闹、更爱撒娇,不像现在这样总是安静地坐在角落,眼神藏着说不清的情绪。那些画面总是重复,模糊得很,说不清是真是假。有时候他醒来,心跳剧烈,仿佛刚刚真的经历了一场久别重逢。可睁开眼,身边空无一人,房间里只剩下一盏昏黄的夜灯,和墙上缓慢移动的影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反着来的——梦里那样,现实中就恰恰相反?梦里的一切都那么顺利,仿佛命运偏爱自己;可一睁眼回到现实,却总是事与愿违,处处碰壁,仿佛上天有意捉弄。“顾同志。”张老板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从远处飘来,穿透了周瑾言纷乱的思绪,将他从恍惚中猛地拽回现实。“唉,这次怪我,找的队伍不太行,全给搞砸了。”张老板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搓了搓脸,眉心紧锁,眼底布满血丝,显得异常疲惫。他的手指微微发颤,语气里满是自责,仿佛这场失败完全是他一人之过。周瑾言看着眼前这个年近五十、背已微驼的男人,心头一软。他没有责备,也没有抱怨,而是走上前一步,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张老板的肩膀,动作沉稳而有力。:()娇养绝嗣反派后,八零女配超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