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容看她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回到中和殿后,她亲自给行香上了药,让她回房歇息,又让睡莲去选了几只品相好的翡翠镯子和几盘糕点,拿去给行香。
她要怎么给行香出气呢?
漪容后悔极了,当时就该不管不顾拼了命也要打回去的!
难道要对皇帝哭诉吗?
她不愿意留在皇帝身边,却还要再一次对他撒娇卖痴,求他为自己做主吗
何况乔妙娥骂她动手打她,都是因为和崔澄的那次相看。
在皇帝面前提起他,她都不知皇帝那脾气会不会因此生她的气再一次暴怒。
今日的所有筹谋也因为这次偶遇而泡汤了,下回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她在殿内踱步,死死咬着嘴唇,渐渐全身力气尽失,跌跌撞撞坐在窗边的一张矮凳上,吸了吸鼻子。
眼眶一阵发热。
漪容的头倚在琉璃窗上,无意识绞动手指,心如埋在茫茫雪原,不知如何是好。
那厢,行香谢过睡莲的探望,在她走后将脸上的药轻手轻脚洗掉,静静等着传唤。
果然没一会儿,高辅良就亲自来命她去面圣。
她跟着路夫人出去,却顶着一张伤脸回来,皇帝知道后是一定会过问的,只要如实答话,她这辈子就吃穿不愁了。
行香的脸已高高肿起,对皇帝跪拜行礼后垂眉敛目,看着地面。
“发生何事?”
她将从出门后路夫人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道来,听皇帝命令道:“你上前,抬头。”
行香上前两步,抬起了伤脸,却仍是不敢直视皇帝。
皇帝端详片刻她的脸,神色一点点沉下。
行香突然想到自己遗漏的一桩事,连忙道:“陛下恕罪,奴婢方才想起来漏了一件事,听路夫人话里的意思,乔大姑娘从前也打过她。”
她将二人的原话重复了一遍。
皇帝眼眸一暗,不假思索地命令高辅良:“重赏她。乔家不会教养女儿,你去教。”
他屈起手指敲了敲桌案,漆黑的眼眸愈发幽深,命人将今日跟出去的四个小宫女都传来,指了内监分别问话。
五个人的说辞都能对上。
她要出门,一路打发了四个跟着她的婢女,不嫌热和疲倦,穿过了大半个行宫到了西侧偏僻的苦楝树林。
前几日,程冶带着几个擅长追踪的人循着崔澄可能走过的路线,最后查到了一个被勒晕过的内监,在附近费心搜查一番,终于发现那里有道隐蔽的可以自如出入行宫的窄门。
这暗门令他十分不悦。
而她要去的地方和程冶所查的一致。
他已经反应过来了七七八八,加之她昨夜一定要尽快办好崔氏的事皇帝的喉里滑出一声笑。
皇帝颇耐心地看完一封废话连篇的奏疏,往寝殿走去。
她坐在窗前矮凳上,霞光染红了半边天,凄艳至极。她那张清丽无双的脸上含着愁绪,若有所思,听见动静迎了上来,换了副面容,含笑唤道:“陛下。”
这举止倒像是在家中的妻子迎接她晚归的丈夫。
郑衍不动声色地打量她一瞬,拉着她坐下,说了几句闲话就命人摆膳。
晚膳有她特意吩咐要吃的酒酿鸭子和芙蓉肉。
等用过晚膳之后,她仍是没有开口提下午遇到的麻烦,脸上一直挂着温温柔柔的笑。
殿内摆了好几盆花卉,在冰鉴旁更是清透芬芳,心旷神怡。
皇帝定定地凝视了她一会儿,看得漪容错愕地摸摸自己的脸颊,放下手又朝他莞尔一笑。
他心头蓦然涌起一阵冷冰冰的怒火,突然注意到她解下来放在一边的荷包似乎是比平时重许多,鼓鼓囊囊。
趁漪容不注意的时候,皇帝迅疾打开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