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宋妈妈想到了一个人,说起来还是睡莲的堂兄,经营着漪容名下一间笔墨铺子,和他妻子都是经营有方又忠心的人。
乔夫人便命自己身边的仆妇出去亲自考察,确认了是一对能干又没有异心的夫妇,才找了个理由叫她们进来给漪容看看。
她见了李贵夫妇,大体上还是满意的。虽说他们也没本事找到那个送茶水的婢女,但出门活动活动还是很可以的,日后有事便能吩咐了。
此事一了,乔夫人请漪容过去,说了几句闲话后正色道:“虽说你安排好了人,但往后遇到什么事,能在宫里解决就不要带到宫外来。你长大了,既然懂了要有自己人,宫里也别落下。”
她叹了口气,道:“实在有什么事解决不了,不妨和陛下开口,他可是你的丈夫。以前那些吃药的念头,也不要再有。”
漪容乖乖点头应下。
乔夫人又不放心叮嘱了好几句,让她入宫就少惦记宫外的事,不要夹带不要在宫外筹谋。她自己亦是暗暗做好决定,日后不会轻易入宫拜见女儿。
漪容再次应下。若平静无事,她也不是喜欢折腾的人。
日子渐渐暖和,腊去春回,京城里外官和藩属国的使臣陆陆续续都到了,离漪容封后只有三天了。
这段时日她一直小心饮食,不知是否因为没再出门,那神秘的纸条再也没有出现过。她暂且不去烦恼这事,转而让人将伯父伯母都请来,说另一件她琢磨已久的事。
路宗和邓夫人来了,都先坚持给她行礼请安后才坐下。
漪容道:“等观礼后,伯父伯母都是要回到越州的。”
她这么一开口,夫妇俩即使不知她要说什么,也都猜到会是大事,点头应下。路宗得到的官职是个散官,不必上朝做事,他上回送皇帝出门时大胆问了一句是否需要留京,皇帝让他自便,便还是决定回到家乡。
漪容笑道:“据我所知,三叔,东林房一位堂哥等人都有官身,他们日后升迁考核,只要不犯大错,想来总归都是顺利的。”
闻言,邓夫人插嘴道:“这都是托您的福气。”
“是,”漪容点头承认,“所以侄女免不了要说几句,若有不对,还请伯父伯母指教。”
她顿了顿:“我们家日后会有不少这些好处的。这些事不必刻意求就会有,族中为官的不犯错就能平稳升迁,未婚配的儿郎姑娘的姻缘也会更好。我知伯父伯母都不是贪心的人,就怕有年少不懂事的轻狂起来,或是和我们家已经血脉疏远的,或是在外的奴仆用我的名号做些欺男霸女的恶事,那就很不好了。”
“希望伯父伯母回去后能约束族人,莫要作恶,若真有欺凌百姓的叫我知道,我是一定会说秉公办事,不可能叫人看在我的面上放过的。”
漪容说完,看着伯父伯母。
屋内沉默了片刻。
路宗回过神来,连忙道:“您放心,族长早就吩咐了暂时不要张扬,等我们回去后将话传到,绝不会叫族人跑去外头骄横的。”
侄女说的很对,已有种种无形的好处。要是仗着皇后的势为非作歹,不说影响宫里的侄女,也对不起先人苦心将路家经营成当地的名门。
邓夫人更是保证了一长串。
漪容清楚伯父伯母都是宽厚明理的好人,现在答应了回去就一定会约束族人。但她从平阳侯家的表姑娘变成谯国公府少夫人后,出门交际受到的待遇都有不同,更别说郑衍下旨后。
被外人捧多了,就怕偌大一个路家里有人心思不正,惹出事端。
她严肃地再说了几句危害,才命人送客。
路家亲眷在观礼后留几日便要回家了,漪容将自己的首饰珠宝拿出来,珊瑚玛瑙,赤金嵌宝,分了好些给未婚的堂妹当做添妆,给已婚的堂姐妹当私房,又把记在她父亲名下的小童叫来,叮嘱他好好念书。
最后留在路家的三日,漪容每日被女官陪着反复学习册封大典的礼仪,得空了就去陪伴母亲。
到了最后一夜,她早早就上了床榻,一时难以入睡。
心里那些深深的怒恨已不知不觉淡了,但她自己都数不清还存有多少怨气。她从小向往的便是父母亲这般的婚姻,品貌般配,志趣相投,一心一意,彼此尊重,甚至父亲还很听母亲的话。
偏偏皇帝是天底下最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更不用尊敬妻子的人。
她之前,分明是拥有她向往姻缘的。
漪容闭了闭眼,尽力回想了一阵皇帝这段时日的温和相待,仍是翻来覆去睡不着,眼看马上就要到平时入睡的时辰了,爬起来点了安神的香。
翌日,二月十七,春风里还残存着微微冷意。漪容一早就被叫醒大妆,由两位朝中高官担任的册使登门赐予她皇后金册迎接入宫,她换上皇后吉服,戴上礼冠,被迎入宫中。
一路上锣鼓喧天,街道遍是禁卫警跸。
锦旗猎猎,钟乐齐鸣,百官四夷跪拜。
端严肃穆的册礼结束后,皇帝和她分坐两辆轿辇,去往太庙祭告天地祖宗。
回宫后,才是真正的婚仪。
这座殿宇是历代帝王大婚的宫殿,寝殿内处处张灯结彩,亮如白昼。两只儿臂粗的高大红烛摆在床前,要一直烧到天亮。
宫廷女官围绕,其中一个满面笑容地递上合卺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