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一张被熏得灰黑的脸,脸色如丧考妣,道:“陛下,皇后寝殿走水,殿门不知为何打不开,砸窗后皇后跳出来时,受伤了”
皇帝脸色大变,大步向前走去。女官咬牙,小跑跟上,将如何走水的事说了,又道皇后摔伤了脚腕,连带着小腿上一块皮磨破,流了不少血。
他步子愈发快,连亲卫都跟不上了。
一气走到北边时,已有宫人来给他引路,带她去漪容换了的寝殿。他看了原本的寝殿一眼,已是半座寝殿焦黑,门都快烧干了,还挂着一把大锁。
郑衍快步走到新寝殿,他一来,站在皇后病床边的宗亲女眷都立刻行礼。大家都是已经睡下了被惊醒,不少人发髻都没梳就赶来关怀皇后,缩着身子怕被看到。
他摆手示意退下。
太医正要给漪容上药,见皇帝一声不吭来了,迟疑了下将一碗药膏放在床边,跪下将漪容的伤情回禀,又仔细交代了如何上药。
“都退下。”
顿时殿内只剩他们二人。
郑衍拿起药膏坐在漪容床边,放柔了声音道:“朕都知道了,朕会严惩程冶。”
她半坐在床上,抿着唇,手紧紧抓着裙子。
“朕给你上药。”郑衍道,“你将伤口露出来。”
漪容转过脸,嗓音沙哑,问:“陛下,您告诉我,您是不是知道今夜会出事?”
郑衍颔首,承认了。
她微微一笑,道:“陛下,我也有件事情瞒着您。”
漪容将纸条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道:“这原本是我今日白日想对您说的。”
郑衍一惊,不知自己是否应该生气,看她发髻凌乱,眼皮粉红的模样,道:“日后再说,朕先给你上药。”
她躺下,淡淡道:“不用了,陛下应也疲了,回去歇息吧。您不用惩罚程冶,不是他的错处,是我命令他的。”
他难以置信地看了她一会儿,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不上药了?”
漪容“嗯”了一声。
皇帝又气又急,不知她在发什么脾气。他冷冷道:“许多风雨会有人替你遮挡,但身体发肤的疼痛你只能自己受着,何必折磨自己?”
漪容道:“似乎也不是我自己想受的。”
郑衍一噎,道:“你若早些告诉朕,何至于前几回争执?朕今日也一定将你带在身边。”
“我并无怪罪陛下的意思。”
她很快说道。
漪容脸上的神情,称得上平静。小而白的一张脸躺在枕上,一双眼半阖着,眼圈还有早前哭过的痕迹。
他心下一软。
这事互有隐瞒,和她争执谁更理亏一点用处都没有,反而他隐隐觉得从他和她计较对错起,他就变得理亏了。
郑衍正色道:“此事是朕不好,你再生气也先上药。”
说着他便伸手去掀漪容的裤腿,她尖叫一声坐起来,拼命护着自己的中裤不让皇帝碰到。郑衍强硬地按住她两只脚踝,听她一声痛呼连忙缩手。
她脸色涨得通红,一双眼亮光惊人。
郑衍霍然起身,道:“你到底怎了?”
漪容别过脸,不想说话。
“你这么不想朕给你上药,也好,”郑衍点头,“朕叫你的婢女进来。”
“我不涂药。”她飞快道。
郑衍挑眉。
“你到底发什么疯?”
他耐心耗尽,冷冷问道。
漪容鼻头一酸。腿上疼得厉害,被他监视的冷意,还有那已经知道是毫无必要的愧疚,种种复杂心绪压在一处,泪珠终于忍不住了,滚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