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亚婵直笑:“孙儿,劁不劁?不劁给祖奶磕三个也使得!”
周遭一片死寂,人人都不敢再狂言。
小亚婵环顾一周,怪道:“乖孙儿们,方才的调门去了何处?也该为这猴呼喝起来,哈哈哈哈!”说完,又盯着土蓬,向地上一唾,“犬彘!方才就赖,莫非此时还赖,同你比试,污我名头!”
正僵持着无解,忽有人高呼:“公子旦至——!”
在周原,公子旦如同副侯,威望甚重。他一出现,众人尽皆乌压压跪下,连土蓬与随从也跪地,左手抚胸,以示忠心。
小亚婵一抬眼,见是个颇有姿貌的白面公子:
内眦皮,丹凤眼,高圆鼻,红润唇,那一身气质,颇似亚妁的弱质兄弟,文秀端持。只不过其身形格外健硕,俨然也是习武之人。
其短发半长,额上束着发带,白色筒衣,红带,一袭少见的紫果色外袍因天热只披半边。
小亚婵长腿一掀跳下马来,故意笑道:“呀,竟是公子也来看劁?我原本还怕他要赖,如今公子见证,那可极好。”
原来,周郇也在人群里看热闹,眼见牵扯了土族首领,忙去请了兄长来。
周旦叹息一声,上前递上一包贝,柔声道:“武士远从大邑而来,是愚民不识太行山至,多有冒犯。我愿替他们赔个不是,再赠贝三朋,以作赔礼。今日玩耍之处甚多,还望武士看在我薄面上,莫要介怀,多去寻些趣来才是。”
言罢,转身又命众人赔罪,于是众人皆跪地口呼“知错”。
小亚婵见他随和又无架子,也就消了一半的气,接过贝来掂了掂,却又说:“旁人是民,我不计较,但他又算甚?”
手指向土蓬。
不等周旦说话,她已说道:“他自己说了赌注,众人皆听到,我若输了,脱光离去,他若输了,要将自己劁了。呵,今日若是我输,他会轻易将我放过?怕不是皮也要给我扒去三层!”
周旦深色一沉,转身向土蓬,面上厉色:“土蓬,既输了,就该认。”
那土蓬早要将牙咬碎,偏公子旦已发怒,不得不从,当即上前来咣咣磕了三个响头,磕得尘土飞扬:“武士,是俺瞎眼!”
小亚婵抱着臂,昂着头,悠悠说:“孙儿,再磕三个,你方才诈赢!”
土蓬死死瞪着她,三角眼中满是熊熊仇恨。
但公子旦不为他讨情,他不得不低头,又磕了三个。随后不发一言,拨开人群便走。
这时,人群中有人看不下去了,怒喝道:
“公子,也与她较量一番!”
“公子是骑射之首,岂能堕了我周原气势!”
“叫她知晓厉害!”
“求公子也与之一比!”
听得周遭声势渐涨,小亚婵眼珠贼贼一转,瞄到这公子手指有茧,一看就是用惯了弓的,她心中道:也不知这周原骑射之首是何水准,若真是神射手,我岂不给大邑丢人?
幸而亚妁虽不在,却还有妲己。
于是故作为难道:“哎,我可是累了,我去问上峰比不比。”
说着,看到妲己正分开人群走来,忙溜上前嘻嘻低问:“你可要练手?骑我的马就是!”
面具内轻笑一声:“自己玩够,才想起我来?”
只这一句,便叫周遭一寂,竟是众人不曾听过如此宛转声线,心中皆是一荡。
只可恨此人戴着面具,不知面目如何。
周旦也怔住,只觉心头莫名狂跳,又看到妲己身畔的女子眼熟,认出是兄长倾慕之人。
小亚婵油滑笑着讨饶:“以为你们捉豚还要看许久,并非是有意走远。”
妲己嗔她一眼,淡淡道:“比试就不必了,”又看向周旦,平铺直叙,“他非我对手。”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哪怕周旦本无比试之意,眼中也倏地闪过胜负欲,忍怒开口:“尊客慎言。我虽骑射勉强,到底也有些根基,不若切磋一番来看?”
妲己笑问:“切磋也要有个彩头才好。输赢如何说?”
“尊客若输,我再赠贝三朋,若是我输,也向你磕头!”
妲己摇头:“哼,无趣……我不喜看人磕头。或者……不必麻烦,你只需为我做一件事即可。”
周旦面有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