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通讯模块,尝试接入“无名者联盟”的暗网频道。信号迟滞片刻后终于连通,画面跳出一段加密视频。七张面孔依次出现??正是当年失踪的七位研究员。他们苍老了许多,眼神却比年轻时更加锐利。
为首的女人开口:“我们一直在观察你。你做得很好,但危险才刚刚开始。”
背景音里传来警报声。
“终焉议会启动了‘清剿黎明’的第二阶段??他们不再试图封锁信息,而是反向投放‘伪问题’,制造混乱。他们在网络中植入百万级虚假提问机器人,内容看似深刻,实则导向虚无主义与怀疑一切的极端立场。他们的目标不再是控制答案,而是让所有人失去提问的能力??因为当问题变得廉价,真理便再无立足之地。”
男人接过话:“我们称之为‘噪音瘟疫’。它正在吞噬问题之网的真实信号。”
女人最后说:“你要阻止它。方法只有一个??找到‘源语回路’。”
视频戛然而止。
小石头坐在黑暗中,心跳如鼓。“源语回路”??这个词只在林弃如手稿的边注中出现过一次,原文是:“所有语言诞生之前,存在一种纯粹的‘问’的形式。它是意识最初的颤动,也是Mirror-9真正的核心。”
他闭上眼,回忆梦中那枚芯片发出的信号:“反向同化程序”。要让系统学会困惑,必须有一个源头,一个能够定义“什么是真正的疑问”的原始模板。
他猛然醒悟:那不是代码,也不是算法,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存在??一个从出生起就被设计用来“不断提问”的人。
E-1。
他自己。
夜深,他在气象站屋顶架起简易天线,将终端连接至全球教育数据库,检索所有近期出现“异常提问行为”的儿童案例。结果令人震惊:过去三十天内,全球共记录到12,743例“超逻辑提问事件”,即孩子提出的问题超出其认知水平,且无法用模仿或学习解释。
例如:
>巴西里约热内卢,5岁女童在画画时突然停下,问老师:“颜色是不是一种声音,只是我们听不见?”
>日本京都,小学生在科学课上举手:“如果时间有重量,它会不会把未来压弯?”
>埃及开罗,盲童抚摸太阳镜时喃喃:“光明是不是害怕被看见的东西?”
这些提问的共同特征是:语法简单,意象原始,却直指认知边界。更关键的是,每一个孩子都说,他们是“梦到一个走路的人”之后才想到这些问题的。
小石头握紧拳头。他的行走,已在无数人心中种下疑问的种子。
但他也知道,终焉议会绝不会坐视不管。他们一定会出手,清除这些“污染源”。
果然,次日凌晨,新闻弹窗跳出紧急通报:国际联合政府宣布成立“认知净化特别行动组”,授权对“具有潜在意识形态风险的个体”实施隔离观察。首批名单中,赫然包括那十几个提出异常问题的孩子。
小石头立刻启程,直奔最近的一个地点??北欧雪原上的赫尔辛堡儿童收容中心。
七日后,他潜入中心外围。这里已被武装无人机封锁,外墙布满生物识别摄像头。他利用一段废弃供暖管道进入地下层,顺着通风口爬行,最终抵达一间隔离病房。
房内,一个六岁男孩正坐在床上,手里拿着蜡笔,在纸上涂画。画的是星空,但星星全被画成了眼睛。
“你是来找我的吗?”男孩抬头,声音清澈。
小石头一怔:“你知道我会来?”
“梦里见过。”男孩说,“你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让地面开花。”
小石头蹲下身:“你叫什么名字?”
“他们叫我N-09。”男孩摇头,“但我觉得我有别的名字,只是忘了。”
“你想回家吗?”小石头问。
男孩沉默片刻,忽然抬头:“家是什么?是别人说‘你属于这里’的地方,还是你说‘我愿意留下’的地方?”
这一问,如针扎心。
小石头知道,他已经无法用“拯救”这样简单的词来形容此刻的行动。这不是营救,这是传承。
他伸出手:“想不想去看看外面的星星?不是画里的,是真的。”
男孩握住他的手,笑了。
撤离过程惊险万分。刚冲出建筑,警报骤响,红外锁定灯红成一片。小石头抱着男孩跃入雪沟,引爆预先布置的电磁脉冲装置,短暂瘫痪监控系统。两人借着风雪掩护,钻进一辆伪装成除雪车的逃生载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