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没说话,只静静看着女儿的反应。
见她一页页翻过春画册子,表情也由最初的惊讶,变得认真,到后来两只雪白耳尖染上了粉色,总算是松了口气——
早知道就直接给她看画儿了,何苦废那老鼻子的劲儿。
云冉也没想到,原来竹简书帛上那些让她背得死去活来的晦涩句子,画成了画儿,竟然如此的……叫人耳红面热。
先前她读到“十节”那段时,还很是不解,如何能摆出十种动物的姿势?
什么虎游、蝉附、尺蠖,囷角,完全无法想象。
如今看这些色彩鲜艳、栩栩如生的画,她明白了:“原来如此……”
郑氏眉心动了动:“现下懂了?”
云冉深吸一口气,将春画儿合上,再次点头:“这次是真的懂了。”
郑氏大松口气:“那就好。”
云冉:“不过——”
郑氏松的那口气又陡然刹住:“不过什么?”
云冉捏着那薄册子,细眉轻皱:“我……我真的要与景王做这种事吗?我和他都没见过,也不熟。”
可算问到点子了。
郑氏拍了拍女儿的手:“新婚之夜,便是如此。你现下虽与景王不熟,但明日与他正式成为夫妻,就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了。”
云冉闻言,还是无法想象和一个陌生男人做这些事。
不过她也知道,新婚之夜大家都要做这事,书上也说了,男女婚事乃是天地之合,若不阴阳交合,相辅相成,如何生生不息。
“时辰也不早了,先歇吧,至于夫妻这档子事……唔,景王一向喜静,明晚你少说话,一切照他的来就成。”
“好吧。”
云冉耸耸肩,又捏着那册子:“阿娘,这册子……我能留着吗?”
郑氏怔了下,而后偏过脸,咳了声:“当然。这册子和这套瓷偶就是给新娘子压箱底,随嫁妆一起带去夫家的。”
云冉一听也放心了。
毕竟她方才只草草翻了会儿,还有好些没看呢。
这一夜,有母亲的陪伴,云冉睡得格外安稳香甜。
翌日便是十一月十一。
十方太乙救苦天尊诞辰,亦是景王与长信侯府嫡女的大婚之日。
初冬的天光才微微亮,门外就传来丫鬟的唤声:“夫人,娘子,已是卯正,该起了。”
郑氏睡眠浅,很快睁开了眼。
她昨日是哭着睡的,这会儿两只眼睛肿得核桃一般。
“阿娘,您昨夜又哭了?”
云冉醒过来瞧见她这样,很是心疼,忙翻下床,浸了帕子给她敷眼睛:“您快敷会儿。”
想到昨夜女儿熟睡后,她抱着女儿又忍不住哭了一通,郑氏也有些难为情:“行了,今日是你的大日子,怎好叫你伺候我。你快去洗漱,我自己敷会儿。”
云冉抿抿唇:“那你可不许再偷偷哭咯。”
郑氏拿帕子掖了掖眼角:“知道了,你快去吧。”
云冉又深深看了一眼床上的郑氏,方才披上外袍,走了出去。
哪知门一打开,屋外整齐划一的站着十来个宫装婢子,而她院里的丫鬟则三三两两站在廊柱旁,一个个鹌鹑似的规矩胆怯。
云冉蹙眉,看向青菱,“她们这是……?”
“这些都是宫里派来的婢子,专门来替小娘子梳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