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闻生在旁边搭话:“顾先生说啥呢,您教老四认字练拳,帮咱们村里造水车,还帮着看那肥料的法子管用不管用,我们该谢您才是。”
秦嘉言叹了口气,拿起筷子给顾毅夹了块金丝御鸭:“罢了,一看你就是干大事的人,总不能一直窝在咱这小村子里。你去赶考,路上当心些,到了府城要是方便,给家里捎个信,让我们也放心。”
“那是一定的,等我安顿下来就给你们写信。”顾毅应着,眼圈有点发热,坐下扒拉了两口饭,却没尝出啥味来。
饭后收拾碗筷,女人们在灶房里一边洗碗一边叽叽喳喳说着开酒楼的事,男人们在院里劈柴,秦嘉言刚要回屋拿东西,就被顾毅叫住了,“秦娘子,能借一步说句话吗?”
李家后院的葡萄架爬得密,藤叶间坠着些青葡萄,风一吹,葡萄的影子在地上轻轻晃悠。顾毅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层层打开,里头是块半旧的黄色玉佩,玉质不算顶好,雕着朵简单的兰花。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念想,说将来把它送给……”他把玉佩递过来,手指有点抖,生怕秦嘉言不接过去,急忙解释道:“这就是普通的玉佩,不值啥钱,秦娘子你拿着。往后不管遇到啥难处,不管我在啥地方,您拿着它来找我,只要我能办到的,绝无二话。”
秦嘉言捏着那玉佩,冰凉的玉贴着掌心,心里头像被啥东西撞了一下,酸酸的。她知道这顾毅的心思,就像她也清楚自己那点不该有的念头。可她是啥人啊?三十六岁的年纪,在这地界都能当奶奶了,四个儿子三个成家,再过十个月,陈氏生了,她就是正经的奶奶辈。顾毅才二十四岁,往后要是中了举,那是要往高处走的,跟她这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扯在一起,算啥呢?
她把玉佩重新塞回他手里,脸上挤出笑来:“你呀,我们都这么熟悉了,你跟我还客气啥?我能有啥难处?再说了,等咱酒楼开起来,说不定往后生意做大了,还能去京城开个分号呢,到时候你要是在京城做官,咱不就又见面了?”
顾毅的手僵在半空,喉结滚了滚,把玉佩又往她跟前送了送:“秦娘子,你就拿着吧,就当。。。就当留个念想。京城。。。我一定会去的。”
秦嘉言看着他眼里的光,那光里有她看不懂的执拗,也有她不敢接的热乎。但她最终还是接了,揣进围裙兜里,指尖能摸到玉上的纹路。“行,我先拿着。先替你好好保管,那我就盼着你秋闱高中,将来在京城当大官,到时候可别忘了来照顾我这小酒楼的生意。”
“那是一定的,我们可是‘一家人’”顾毅看着她鬓角的碎发被风吹起来,想说点啥,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葡萄叶在头顶沙沙响,俩人都没再说话。秦嘉言想着,等秋收完了开了酒楼,日子忙起来,这些不该有的念头,总会慢慢淡下去的。
转眼,秋收到了。
李家村的人这天都没去自家地里,全围到李家的田地边,望着那结了好几个棒子的玉米杆不住地念叨:“这玉米结的也太好了,一个杆子上都有六、七棒了,这秦娘子家今年可是丰收了。”
一个穿着补丁的大叔用力的掰下一个棒子,扒开玉米皮看,“你瞧瞧这棒子多大!你看这粒儿多饱满。沉甸甸的,都要把玉米杆子压弯了。”
“这李家用肥料种地的方法也太好了,可惜我家今年我家用晚了,没她家接的这么多。明年我也要堆肥,所有的田地都要堆!”
秦嘉言站在地里头,望着长势喜人的成熟的庄稼,咧着嘴笑开了。她知道肥料肯定有用,但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她家的地和旁边的地一对比就看出差距了。今年的收成肯定不能少!
李闻生弯下腰掰下了一跟玉米杆,上面的玉米沉甸甸,每一棒都特别大特别沉,手腕得用足力气,才能颠起来。
站在田边上看热闹的众人纷纷跳下了田埂,“闻生,让我试试。你家这亩地我帮你收了!回头你在教教我你家那厕所旁边的肥料池是咋堆的!”
“我也赶紧去我家地里看看,我家那麦子长得比去年好多了,瞅着就多,那麦粒也比去年大一圈。”
“秦娘子,你家这麦子也好啊,你瞅瞅,这么大麦穗,我割着都有力气。”大家为了感谢秦娘子教他们施肥,都先跑到她家的地里去帮李闻生他们割麦子。
只要眼睛的,就知道秦娘子家里今年绝对的大丰收,只用了一天村里这些人手忙脚快的把秦嘉言家的地都收了。
这些天,李闻生带着三个弟弟在院子里面给晒好的玉米和小麦脱粒,在一袋一袋装进麻袋里。
李家的院子外面围了半个村子的人,个个都瞪直了眼睛看着那一袋袋粮食。
村长李长贵看着秦嘉言憋不住问:“秦娘子,你跟我说个实在的。你家今年这一亩地,到底能装多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