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纸黑字。
在阿列克谢说出第几页的时候,其他子嗣们纷纷回神,勉强压下了那股焦虑和不安。
暗棘深呼吸,他一边压抑着频率错乱的气息,一边揉着短发,蹲在了走廊墙根的位置。
他哑声道:“……我等着,我会等到妈妈……结束的。”
夏盖没说话,憋着口气蹲在了暗棘身侧三十厘米的位置。
他们两个的行为就像是一个信号,其他子嗣们不曾继续开口,只沉默地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或是蹲或是站,一个个像是僵硬的雕塑一般,似乎连皮肤都已经褪了色,毫无精神气可言。
这样的等待对他们来说是煎熬。
但此刻除了等待,他们别无它法。
卧室外的走廊陷入了一种沉寂的安静。
一墙之隔的室内,则被阿斯兰的精神力包裹得密不透风,于是没有任何人能听到虫蛋脱离身体、卵液被挤着出来的水声,以及嗅闻到那充斥一整个室内的甜腥。
阿斯兰很耐心。
他兼顾辅助开拓和安抚珀珥的任务。
他怀里半抱着抖如筛糠的小虫母,手掌一下一下抚着珀珥的脊背,并纵容对方紧紧抓着他垂落的银白色长发,便是头皮被扯得生疼也不为所动。
银白色的菌丝则在此刻变成了柔软的束缚道具。
它们轻巧地缠绕在珀珥的脚腕之上,向两侧拉开,以便得到更好的放松。
他一下一下轻轻吻着珀珥的额头、眉心,吻过对方的鼻梁、唇瓣,并抬手轻轻揉着小虫母对比之先前略显扁平的小腹,低声夸赞道:
“……珍珠好厉害,还剩下最后一个。”
“只要再努力一下,我们的小国王就可以休息了。”
珀珥眨了眨眼,生理性的眼泪附着在他纤长的眼睫上,导致整个世界都朦朦胧胧,他甚至看不清阿斯兰的神情。
但他知道,阿斯兰此刻一定很温柔。
他想要咬住自己的嘴巴,却被阿斯兰吻着挡开了,很快就化成了一摊水,勉强在泥泞的神思中聚集着力气。
不疼。
就是磨人。
还好有阿斯兰陪他。
也还好外面有一群等着他的子嗣们。
珀珥想,他可以再努力一点点的。
……
太阳宫走廊上的灯被幸存者全部打开,昆汀掐着鼻梁,安安静静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一言不发。
狗狗公爵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坐在走廊尽头,沉默地盯着属于小虫母房间的门板,就连喜欢睡在花园里的星云犬和巨型沙蜥都从大门口探出半截脑袋,乖巧地趴在那里,似乎在等待什么。
晚间的太阳宫在能量护罩的保护下,温度适宜。
在那地底洞窟的入口上方,巨木巍峨,树冠郁郁葱葱,在星辰银河的光影下,泛滥出淡色的流光。
夜里的风吹着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在巨木之下,则是盘踞于地底洞窟的虫巢物质。
柔白色的丝缕与虫巢之母的精神力相互有联系,它们感受到了小虫母身体的变化,便一个个交错如会动的藤蔓一般,彼此缠绕,形成了一团又一团,散落着暖光的椭圆。
——宛若茧包似的。
无形的能量流动其上,于是茧包上也泛滥起莹莹的光。
在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后,光源褪去,茧包外侧的丝缕抽开、回归,同时露出了下方被缠绕、吊起,正偾张有生命跃动的幼卵。
虫巢之母与王夫结合并成功孕育子嗣后,那尔迦虫巢意志帝国将诞生全新的虫种。
那幼卵圆润,内里填充着黏稠的卵液,呈现出一种乳白色的胶质感,若是对着光线,便能模糊瞧见卵膜之内影影绰绰蜷缩着的小身影。
但实在是过于模糊了——在那近乎可以称之为是马赛克的朦胧线条中,便是再如何细致观察,也只能瞧见那小生命缓慢晃动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