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看傻了吧。
谢临川立刻释然了,得意起来,粲然一笑,露出唇边两个深深的酒窝。
继而,他不顾腿上剧痛,在马上坐得笔直。
两人错身而过时,他扬起手一挥。
那朵玫瑰花迅疾破开浅淡晨雾、朦胧日光,像一根有着重量的金钗一般,稳稳插进了她的发间。
江清澜愣了下,继而粲然一笑,眉角眼梢全是浓烈的、化不开的爱意。周围的目光再如何火辣辣,她也不在乎了。
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1]于千万人中,她得了他的这一朵玫瑰。
这,便是缘分吧。
谢临川又深深地看了一眼,要把她这副样子镌刻进心里。
等到后面的将士涌上来,差点儿要乱做一团了,他才恋恋不舍地回头,一夹马腹,追上前头的朱从达他们。
……
进宫述职完毕后,谢临川回了东平王府,先去见了祖母,二人密谈了一阵子。
梁氏见了儿子,自然是泪掉个不停,让谢衍一劝,也就收了泪,欢天喜地地张罗吃喝去了。
等谢临川回到聆泉院,清静下来,天边已挂了一弯新月了。
他想起下午时她的那一笑,心里有些焦渴,正要起身,平林却引着一个人进来了。
天水碧素罗窄袖衫,蝶恋花纹藕荷色百迭裙。素淡之中,唯唇染樱桃色。
这一点秾丽,正与头上的玫瑰花相得益彰——而那花,是他亲手别上去的。
谢临川见了,呼吸一滞。
是呀,她就该这样漂亮呀。
而他自己,也立刻在玫瑰椅上坐得笔直。
江清澜取下披风与幕篱,才见他坐在椅子上,虽然肩宽背阔、英挺豪气,面色却有些苍白,完全不似下午那般意气风发。
往下仔细一看,才见他左腿无力地耷拉着,明显是受了伤。
她有片刻的失神:“你的腿……”
说到这事儿,平林就来气,立马嘚啵嘚啵开始告状:
“世子爷让耶律望的火球炸伤了,还是朱将军把他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
“大夫千叮咛万嘱咐的,要好好养伤。”
“我们从江宁一路坐船,上岸后又乘肩舆,小心翼翼、一丝不苟的,好不容易养得好了些。”
“结果,进城时他非要骑马,谁劝也不听。这下可好,又把伤口颠裂了!”
平林说完,还不够解气,就把一双愤恨的眼睛瞪着。
谢临川颇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撇撇嘴道:“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见平林还不解风情地杵在那儿,瞪着一双牛眼睛,他就佯装甩了一鞭子。
“还不快滚,我耳朵都要被你吵聋了!”
平林看看郎君,又看看女娘,恍然大悟,一溜烟儿跑出门去。
江清澜走过去。
看见案上还放着一卷绷带,让血浸透了,红得刺目,想是之前平林为他换下的。
她有些难受,在他膝前慢慢蹲下。
如今,他换了一件圆领窄袖的襕衫,左大腿那里分明鼓鼓囊囊的,应是缠了厚厚的绷带的缘故。
襕衫下摆明明是雪色的,她却总觉得让血浸成了红色。
她抬起眼睛看着他,有些紧张,轻轻地问:*“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