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廊柱投下的暗影掠过他阴鸷的眉眼,周遭的宫人纷纷跪在一旁避让。
来者不善,阿妩扭头对来宝儿道:“你先下去!”
屋门关上,不过几息,又被猛地推开,冷风裹着沉水香灌进来。
司烨身着龙袍立在门口,金冠束发却掩不住鬓边的微乱。
一双凌厉的凤眸,死死定在阿妩身上,愠怒里还有一丝被算计后的狼狈。
脚步逼近,直至将她逼得后背贴上墙,他凑近,眼神相擒:“好!好得很,朕倒不知你有这般本事。”
呼吸拂在阿妩脸上,冷冰冰的。
她想,司烨之所以这样生气,是因为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他的笼中鸟,却不曾想,她已为自己备好了破笼的刀。
她让沈章知道是沈姐姐给了她景明帝不是天家血脉的证据,以此让沈章相信证据的真实性。
又用此胁迫沈章替柳家平反,不然就把证据交给司烨。
前路不明,沈章这个墙头草定然不会轻易得罪平西王,只会将此事交给唯他马首是瞻的刑部尚书去做。
奸佞之人骨血里透着权衡与猜忌,沈章会以为人人都和他沈家女儿一样想做皇后。
是以他会以己度人的揣测,比起将证据直接呈给司烨,她用此拿捏沈家,从他沈璋这里榨取最大的利益,才合乎常理。
沈章应下帮柳家平反,不过是为了先稳住她,之后,会用尽手段将她除去,以绝后患。
这正是她给沈家抛的毒饵。
此刻,她望着司烨:“留我是祸,放我,才能解眼下困局,于你、于大晋,都是最好的选择。”
“选择?明明是你在逼朕?”
从知晓那物件落在她手中,从她问自己想不想要那东西的时候,他便猜透了她的意图。
他装聋作哑,只要不听、不回应,就能自欺欺人地认定,她心里终究是有自己的。
哪怕被沈家掣肘,哪怕要背负弑兄篡位的污名,他总觉得,只要她还在身边,再多的桎梏、再大的非议,都不过是暂时的。
再给他些时日,他总能找到破局之法,挣脱这些牵绊,护着她,也守着这江山。
可她偏要步步紧逼,将柳家旧事翻上台面,引得朝臣哗然,又让平西王叛国通敌,污蔑大臣的罪证被摆到明面,硬生生将他架在火上烤。
立国之本在于法度,掌权者守的是天下秩序。若连触犯国法的逆臣都无法处置,便是坐实了君主无能。
朝臣会如何看他?百姓会如何议他?他们会觉得他这个皇帝软弱可欺,届时朝堂乱了纲纪,政令不行,人心涣散。
这一步步,都是在逼着他做抉择。让他与平西王彻底撕破脸,又不得不为了摆脱沈家掣肘,放她走。
怨她的决绝,怨她的步步狠心,可偏偏又一句狠话都对她说不出来。
又听她道:”我昨日同你说的很明白,你放下过去,心无旁骛做你的好皇帝,摆脱那些掣肘,我也只想抛开前尘,做个寻常人。
不怨,不恨,不执,各自安好。这是最好的结局。”
她眸光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无波无澜,声音也淡,听不出半分情绪。
这冷静对比司烨心中的恐慌,像是一把刀,直往他心口剜。
“什么各自安好,不过是你冠冕堂皇的借口,你这么迫不及待想走,想去哪,又能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