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发生过的事,沈悠然皆历历在目:“是锦衣卫发现的。”
今安在微微失神,不知在想什么,鸡毛掸子没再动过,扫来扫去都是同一个位置:“是么。”
她哼了哼:“我骗你干什么,到大街上随便找个人一问就知道了,这件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你刚从苏州回来才不知道而已。”
他又不吭声了,一如既往的爱搭不理,高冷得很。
沈悠然继续道:“虽然谢家五公子想借花魁游街出城被发现,但没被抓到,至于最后有没有通过别的方式出城,我就不知道了。”
“听说谢家被抄家的罪名是结党营私,可有人说谢家以前还挺好的,你觉得这其中会不”
今安在扫完灰尘就搬书出院子晒:“朝堂之事与我无关。”
沈悠然朝他做了个鬼脸,是谁先问京城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的?她说了,他又说与他无关。
“好好好,朝堂之事与你无关。你收拾收拾,跟我出去一趟,我想到西街找新的布料货源。”西街繁华是繁华,乱也是真的乱。
有今安在在更安全,他往那一站,沈悠然砍价都更有底气了。
今安在不是第一次陪她去西街了,对西街的环境也还算熟悉,没说什么,进屋里收拾自己,换了衣衫,又换了还算正常的面具。
西街多的是打扮得稀奇古怪的人,戴面具也不是特别突兀。
沈悠然就这样带着今安在出去了,一路上买个不停,她没用早膳就急着出门到书斋等客人过来,现在饿得恨不得一口一包子。
今安在嫌弃地瞥了眼她嘴角的包子屑:“离我远点。”
她擦了擦嘴角:“你还好意思说我,以前我从乱葬岗救你回来的时候,你身上都爬满虫了,闻着臭烘烘的,我都没嫌弃你呢。”
“没嫌弃?”他双手抱剑,眼风扫过她,“我怎么记得你当时吐了好几回,还拿脚踹了我几下,美其名曰是踹死那些虫。”
沈悠然大喊冤枉。
“我真的只是想踹死那些虫而已。”抓虫太难为她了。
今安在:“呵。”
她也呵了声:“爱信不信,反正我说的实话。”
沈悠然没换掉男装,他们此时并肩走在大街上,远远看着如同一对一高一矮的兄弟,矮的那个显然是话唠,高的那个则少言。
这幅画面尽数映入站在西街东南侧楼阁窗台前的青年眼中。裴怀瑾长身鹤立,看过那少年,随后目光遥遥落到沈悠然那张白皙的脸上。
目光落在方寸之间良久,裴怀瑾还是将这张小嘴阖上了:罢了,若是待会儿将她亲醒了,她肯定又要骂他是个趁人之危的狗。
青见走进来,与他禀道:“郎君,海棠苑来了人,说是大夫人有事找您。”
“知道了。”想来是今日长兴侯府的事情传到母亲的耳中了,叫他过去肯定是为了孟婉心的事情,“叫那人先回去告诉母亲,我现下还有点事儿,约莫两三刻钟后才能过去。”
“是。”
两刻钟后,丹若进来说热水已经准备好了,青禾也捧来了干净的衣服。
裴怀瑾将怀中的人儿抱进净房,将沈悠然交给两个丫鬟,自己这才出了院子,往母亲的海棠苑走去。
纸上的字灵动秀美,颇有独特的神韵,不同于那天的粗糙潦草。两者字迹明明无相似之处,可裴怀瑾就是莫名想起了那张纸条。
他默念一遍纸上所写地址,脑海里浮现与之对应的客栈,转手将它交给锦衣卫,漫不经心地看向沈悠然:“钱姑娘慢走。”
“麻烦官爷了。”
沈悠然从裴怀瑾接过纸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偷偷留意他的神色变化,见他表情无异才放下心。
当初写那封信时用的是左手,现在用的是右手。
她左手写出来的字与右手写出来的差别比较大,前者偏丑,主要是不惯用左手,后者偏清秀,一般来说很难发现出自同一个人。
哪怕裴怀瑾善于观察,也未必可以看出其中端倪。
沈悠然庆幸自己写信的时候多了个心眼,面上却不显半分,带陶朱缓步徐行地走出文初书院。
出到书院外,她当即走街串巷,假装要买药治病,进了几个药铺,再从它们后门离开,防止裴怀瑾有派人跟着她们,尽可能甩掉。
陶朱长年生活在宅院里,缺乏锻炼,没跑多久就气喘吁吁了,加上怕沈悠然会感到不舒服,想叫她停下来歇会:“七姑娘。”
沈悠然脸不红心不跳,跟做贼似的观望着四周:“怎么了?”
听这声音中气十足,哪里来的不舒服?好像还能跑上几圈。陶朱有点佩服精力旺盛的沈悠然,更佩服她在短时间内改变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