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她眼尾的红意让她的凄楚更加逼真,又许是她语气中的无奈让他以为她真的妥协了,他脸上的神色渐渐起了变化,眸中也不再是伪装的无辜,反而染上一丝得意:“阿姝,你当真想明白了?”
“阿兄若不信,我愿意向阿兄证明……”
“如何证明?”
她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颊侧,眸中潋滟着水色,叫他的呼吸骤然加重。
于是顺理成章的,她将他带到了客栈的天字一号房的门前。
陆翊心潮激荡,由着她将自己推进了房间里……
第47章表白
风雪已停,山林恢复了寂静。
给裴家送第二封信的人已经折回,揣着手回来时,见自家少当家端着一碗热汤,往自个儿屋里去,不由打趣了一声:“少当家的,这都有媳妇的人了,怎的不叫你家娘子起来伺候你?”
“去去去!”少年哧他,“我自个儿的媳妇我乐意伺候……”
那人嘿嘿一笑,往堂屋里去找两个当家的复命了。
房门被推开,床上的人儿惊兔一样,惶恐不安地看着他。
少年端着热汤走到床边:“吃点东西吧。”
他们既羡慕傅迟有这么一个未婚妻,又可怜她千里迢迢来京,对沈悠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陶朱虽不知沈悠然为何要打听傅迟这个人,却还是陪着她演。
文初书院坐落于角街的尽头,远离闹市,抱厦上悬有写着“文初书院”四字的匾额。里面分为前堂和后院,后院有十几间房舍。
沈悠然和他们在前堂坐着。
有学子说:“我道傅兄以前怎么总是随身带一张绣着桃花的帕子,还宝贝得不行,谁也不给碰,如今想来,应该是姑娘送的吧。”
另一个学子道:“不仅如此,我常常看见他到城门外的桃花树下,拿着书一坐就是一整天。”
沈悠然默默记下这件事。手心的温热一触即离,沈悠然眸光猛地一沉,四周空气瞬间冰冷,甚至带上了刺骨寒意。
好,好得很,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上赶着受刑罚,既然这是他想要的,她成全他!
沈悠然坐在太师椅上,含怒闭上了眼。两人一坐一跪,新一轮的折磨已然来临。
这一次她并没有封住少年哑穴,在铁链剧烈撞击的哗啦声中,伴随着少年痛苦的嘶鸣和呻吟。
或高或低,或长或短,却没有丝毫间断,心脏像被猛地揪紧,她知道,少年这是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或者理智去克制自己了。
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扶手上敲击着,双目紧闭双眉却越蹙越深,这一次,她丝毫没有以往审问犯人那种畅快,反而心中一股气越憋越怒。
他这是在和她赌气!
看究竟是她先心软,还是他先坚持不住。
当年那个练功不利被爹娘说上一句都会跑到河边哭的小土豆,竟会变得像现在这般善于忍耐,她想起曾在他身上看到的道道伤痕,这些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但凡尝过蛊虫滋味的人,无一例外最后都会痛哭求饶,能自己主动第二次服下蛊虫的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个。
沈悠然心底竟莫名地升出一股诡异的自豪,这是她的土豆,是她一手养大的土豆,她恨他欺她瞒她,却也欣慰于他不仅活着,还变得这般出色。
直到耳边少年的喘息和呻吟越来越弱——
她猛地睁开眼,眼前的一幕让她所有冷漠暴戾尽皆一滞。
少年头颅高高扬着,青筋爆起,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散落身侧,修长的身躯因为疼痛而形成一个漂亮的反弓,像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脱命运束缚的蝉茧。
裴怀瑾已然痛的瞳孔涣散,无数细长的丝线同时刺入他的皮肤、肌肉、筋脉,一下一下地割肉、切肤,早已被冷汗浸湿的身躯不受控制地痉挛抽搐,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根筋脉都在疼痛,他像是笼罩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寻不到丝毫光亮。
“郁小六!”沈悠然猛地一声厉喝,在空旷的寒狱中隐隐有回声传来——
郁小六郁小六……
仿若跨越了时间,直击人内心最深处。
“阿姐……”裴怀瑾艰难地抬起头,恍惚呢喃。
沈悠然直直盯着少年颤着水气的目光,厉声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情一直瞒着我,不敢告诉我?”
“你到底有什么事情一直藏在心底,不敢吐露,更不敢倾诉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