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那头叫灰灰的,就不用拉磨。
驴心受挫。
积了半盆汁后,卫锦云把滤过渣的叶汁倒进糯米盆里,用木勺轻轻搅动,看着雪白的糯米渐渐染成青黑色。浸好的糯米被倒进蒸屉,上灶台蒸上半个时辰。
待时辰到了,卫锦云掀开笼盖,青黑油亮的乌米饭冒着热气。她把饭盛进大碗,撒上芝麻,拌上糖,算是做完了。
王秋兰端着热气腾腾的乌米饭,先给两位妹妹盛了满满一碗,又挨个递到伙计们手里。青黑的米粒软糯,南
烛叶的清苦混着芝麻的醇香,还有淡淡的甜,味道也算好。
大家正吃得热闹,常司言捧着碗站在门口,眼睛一亮,指着铺子门口的河大喊,“报恩狸奴来回礼了!”
众人放下饭,擦擦嘴,将围裙撤了,又互相帮忙,把衣服整理得笔挺且一尘不染,才奔到云来香门口去。
河道上驶来一队船,足足十八只,船头都挂着朱红彩绸,随风摇晃。
最前头那只船格外宽敞,船舷边站着穿榴红襦裙的陆翎香。她将长发束成利落的高马尾,赤色发带上绑着银质的铃铛,张扬明媚。
“锦云锦云!”
陆翎香朝着云来香的方向挥手,声音响亮无比,“陆府最厉害的香香来了,香香来给你送回礼啦!”
卫锦云走到门口时,满目赤色。
第一只船一靠岸,陆翎香先跳下来挤到她怀里,身后的船夫们开始搬卸回礼。
鲜亮的绸缎,绫罗装了几船,货物船有新摘的杨梅、青杏和樱珠各式鲜果,鲤鱼在水盆里摆尾游,灰羽大雁颈间系着的朱红绳结,羽翼丰满,昂首立着。
卫锦云还没来得及细赏,又是一筐接着一筐搬下。各式茶叶作聘茶,绸缎木匣也被一一打开,干漆块、棉絮,裹着红绸的阿胶,晒干的合欢花与嘉禾穗,有家什摆件,有成衣又有一船的丝绵绣被。
又抬进云来香的,一打开让里头满室都映着金辉。金钏,金镯,金帔坠,珠宝首饰头面数不胜数。
竹筐早已堆得老高,印着“囍”字喜糕近乎是将云来香所有的点心都堆在了一起。这些都是伙计们一起合着做的,卫锦云想自个儿上手,被她们连番拦着不让进厨房。
卫锦云看着又一箱回礼被抬进云来香,院里的箱子和竹筐堆得快满了。
她终于忍不住拉过陆岚的袖子,“陆岚,你发大财了?哪来这么多东西,你一年俸禄有这么多吗,我这云来香就这点地方,真没地儿放。”
她给陆岚只拉了八驴车聘礼,他回她十八船!?
河旁又有两只船靠岸,船夫们抬着沉甸甸的木箱往院里走,箱角还贴着纳征之礼的红帖。
陆岚低头看着她拉着自己袖子的手,轻笑一声,“多吗?这才十八只船。待成婚那日,我要用六十八只船。”
“六十八你个头啊!”
卫锦云伸手捏了一把陆岚的左脸。
方才满河道的船都停了下来,上头的人往这边看,如今更是连天庆观前都围满了人。
“六十八只船,怕是要把平江府的水道全堵了。”
“不管,就要。”
陆岚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岸边的人群,喃喃自语道,“不只是平江府的,汴京那里的小娘子都穿如何式样的,戴如何式样的,我也向嫂嫂打听了。很快会有新的船运来平江府,届时我都装到成亲时的船上,都送给阿云。”
“我没有那么大的铺子。”
“府学附近有一家新宅,我瞧过了放得下。”
“你瞧府学的宅邸做什么?”
“我瞧瞧我日后住哪里。”
“”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着,常司言拿着块喜糕跑过来,满脸兴奋,“卫掌柜,天庆观前的人都问能不能分块喜糕。”
她们天庆观前,眼下跟庙会似的,全是人,围得是水泄不通。
陆岚听了,满意道,“我准备了那么多,喜糕和红鸡子自是要全分的,见人就分。”
“好嘞!”
陆岚说着便吩咐管事去搬红鸡子,屁颠颠跟在常司言的后头。竹筐里的红鸡子个个染得鲜亮,每一个上也印了“囍”字。
只要说两句吉利话夸他和阿云,人人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