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漱玉这一夜在梦中不断奔逃,忽闻鸡鸣报晓才方惊醒过来,睁眼四望,却见周遭漆黑如墨,不禁疑惑:“天尚未亮?”她眼睛一闭被子扯过被子盖过头顶。
再忍忍,等天一亮就马上下山!她再也不要待在这个地方了。
不知几时,远处传来书院诵读之声。她猛然坐起,睁眼却见天地混沌,明明到了晨读时刻,早该是天光大亮的时候!
房中物事影影绰绰,如隔着浓雾。抬手自观,两手摊开,但见五指模糊难辨,在她眼里看着就像平日里吃的白玉猪蹄,只余轮廓。
“哇——”严漱玉惊骇不已,登时大哭:”完了,我瞧不见东西了!”
严云廷本来想让严漱玉多睡会儿,等他领完早课再来带严漱玉洗漱吃早饭,王进守在门口,听见里面哭喊声也顾不了回避,忙忙推门进来。
“大小姐!?怎么了?王进在呢!”
“我看不见东西了,王叔!”八岁女童哭哭啼啼,伸着两手四处摸索。
王进闻言,当即抱起严漱玉疾奔寻严云廷。严云廷听得这般变故,立即托同僚代课,亲自带着女儿火速下山求医。一行人马不停蹄,转眼便消失在蜿蜒山道之中。王进在前头驾着马车,他心中不住哀嚎:老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严云廷虽心急却仍耐着性子细细询问女儿事情经过。听完严漱玉的讲述,他心想或许是和几个小娃在玩水时不小心让泥巴糊住了眼睛?他轻轻扒开女儿的眼皮查看,可严漱玉眼中干干净净,并无半点污渍。严漱玉哭累了,趴在父亲肩头沉沉睡去。再醒来时,已回到自己闺房。
令郎中又被请来,这次看起来倒是精神饱满。
“乖乖,醒醒。”严云廷轻拍女儿脸颊。严漱玉嘴角还挂着一条晶莹的口水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坐起身来。
林月娥握着她的手柔声道:“郎中来了,快说说哪里不舒服。”
令郎中温声问道:"小丫头,哪里不适啊?”
严漱玉揉着眼睛说:“方才一起床眼睛看不见了,所有东西都糊在一起。”
“那现在呢?”
“又能看见了。”
令郎中伸出三根手指:"这是几?”
“三啊。”
“这是什么颜色?”郎中指着自己的白眉。
“白色。”
令郎中沉吟思索:“平日里可喜欢做课业?”
严漱玉一怔,虽觉此问蹊跷,仍老实答道:“不太喜欢。”
她半是摇头半是点头,虽未正式入学但每日母亲布置的念书练字任务枯燥乏味,不只是她,想来世上没人喜欢。
令郎中叹了一口气,认定是小孩子耍赖逃课业,他提起药箱就往外走,说得委婉:“这是哭迷糊了把眼睛给揉伤了,这两日不读书,休息两天就能好全。”
林月娥急道:“令郎中,您还没仔细检查呢。”
老郎中站起身,意味深长地看了夫妇二人一眼:"严教谕,老朽平日其实很忙的。”
“啊呀!”严云廷尴尬地替女儿整理枕头,又无意识地摸了摸床框,人在窘迫时总爱找些事做。
“这,这……我送您出去。”
这兵荒马乱的一上午总算过去,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用过午膳,林月娥思来想去,总觉得事有蹊跷,又将严漱玉唤到跟前细问。听女儿将事情原原本本道来,林月娥细细咀嚼,猜想真是在外真撞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她伸手探向女儿腰间,摸到那枚护身符仍在这才稍稍安心:“许是这护身符庇佑,才让严漱玉逃过一劫。”心中暗忖:得空定要去白马寺上香还愿,再请高僧为女儿祛除沾染的邪秽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