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娥额头滑下了两条黑线:“家里短你银两了?你没钱可以跟哥嫂说呀!哎呀,你到底在那个门派里学了些什么东西啊?”
严云浮挠头憨笑:“没短,没短。这个嘛……什么都学点。”
这话倒是不假。
她们那位掌门是个卷毛的中年汉子,自称‘月光子’,具体年纪也不晓得,口音古怪难辨,写的字也没有人识得,不知是何方人士。他常捋着稀疏胡须道:“劳动才最光荣的,成就是靠双手去奋斗的。”,也不知是从哪个破庙墙上学来的话。
严云浮细细琢磨,竟觉颇有深意,小小年纪便不再向家中讨要银钱,嚷着要自食其力,远在京城的严父严母听闻,还当这点虚阁富得流油,竟真断了她的月例。
她很长时间口袋空空,加之门派又偶尔收救助几个流浪儿,开销也大,她偶尔和师兄装成道士下山为宅院驱邪镇煞,遇上贫苦人家,月光子非但不收银钱,反倒要倒经费。故而江湖上慢慢有了口碑,只是口碑虽佳,门派上下却是穷得叮当响。
如今的严云浮走在街上,若瞧见一枚铜钱落地,不复往日大小姐的做派,箭步上前抬脚便踩住。
光荣个鬼啊!
这次下山特意没背来惯用的大剑,抱了一把金符纸和桃木剑沿路兜售,可惜行情不好剩了一大兜子,眼下难得有赚钱的机会,严云浮自然极力自荐。
林月娥知她性子倔,只好依了她:“那你且试试。”
严云浮两眼一眯,摩拳擦掌。
晚间戌时三刻。
内院的丫鬟婆子都被赶了出来,只剩漱玉与严云浮这一大一小两个丫头,正在院中空地上相对而坐,严漱玉眼中满是崇敬:“咱们何时开始?”
严云浮见她这神情与街边看胸口碎大石的观众一般无二,倒也不觉骄傲,只解释道:“且等等,要待乌云蔽月之时。”
“哦。”
“要蔽了吗。”严漱玉看不清。
“还没蔽。”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严云浮挠挠额头。
她仰头望去,但见一轮明月如银盘高悬,正是临近中秋的好月色。约莫一刻钟后,忽有风起,云絮渐掩月华。
“就是此刻!”严云浮选定阵法,从桌上杂物中挑出两个瓷瓶,以无根水画地为牢,柳枝作笔,步罡踏斗。不多时,一个外圆内方的六芒星阵法已然成型。
“漱玉儿,快来。”
“好嘞!”严漱玉一屁股坐在阵心。
“待会儿莫要乱动,再疼也得忍着。”
“知道啦!”小丫头兴奋得直搓手。
严云浮在四方各置放一道符箓,桃木剑一挥,指诀一掐,闭目念咒:“神笔挥洒,万鬼伏藏!”阵法顿时泛起微光,那金符‘嗡’地腾空而起。
阵法完整,尚威能渐显,严漱玉颈间黑印开始剥落,一团黑气自漱玉眉心窜出,欲要逃遁,却被阵法结界所阻。
“何方小鬼,还不速去投胎!”严云浮厉声喝道,咬破指尖在眉心一点,复又睁眼祭出两道符箓,竟似锁定了什么,登时黑气强燃起幽蓝火焰。
严漱玉觉耳畔阴风呼啸,凝神用金瞳一看,那黑气是一副八九岁的附生模样,面目狰狞地喊道:“别杀我别杀我,我乃令尊门下学生啊。”
“鬼话连篇!"漱玉捂耳拒绝,嗓嗓门比那鬼嚎还响。那鬼物见蛊惑不成,又无法再附其身,只得恶狠狠瞪着严云浮。
严云浮功力尚浅,这符火只能烧得小鬼嗷嗷直叫,她脑中急转想着对策,虚张声势道:“还不伏诛!”
“饶了我,我只是一时没禁住诱惑,下次不敢了。”鬼物哀声辩解。
“哼!附身害人还有理了?”
“实在是。。。。。。她这蛇金瞳对我们这等游魂太过诱人,若能吞噬,修为能大涨啊!”
严漱玉骂道:“你自修你的,惦记我作甚!”
院中忽起狂风,严云浮袖中剑符箓拍在桃木剑上,剑身顿时泛起青光,化出一道剑气劈去:“天清地灵,万鬼归去,破!”
“啊——”
那鬼被剑气贯穿,灰飞烟灭,严云浮手震得发抖,面上却难掩兴奋之色:木剑也是剑嘛。
漱玉被余波掀得滚了两圈,待爬起身时,又揉着眼睛道:“哇,我怎么还是看不见呢。”严云浮正要扶她,却见这小丫头腆着脸抱住自己胳膊:”小姑姑,方才那几招能教我不?”
“为何?”
“因为我想救芝芝呀。”漱玉小手一指隔壁院落,忧心忡忡道:“我看见芝芝她飘起来了。”
严云浮:“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