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当头棒喝、晴天霹雳,这就是了。
午休时分,池兰蔫蔫地半靠着廊下的柱子,目光幽怨地看向掬月和白青。
白青被她盯得头皮发麻,没法子道:“你说你,也不绷紧了神,师傅前脚才出门,你后脚就泄了气,被揪住也是正常。”
掬月也安慰道:“算了算了,陈师傅也没说什么,你就当她没看见没听见。”
“你说得轻巧。”池兰瞪了她一眼,刚要张口,眼角的余光就瞧见屋子里水莲水月提溜着裙摆一阵风似的从楼上跑了下来。
池兰瞬间忘了自己要说的话,径直走到窗口。
屋子里,水莲和水月手脚麻利地拆了绣架上的缎子,又将自己的绣架搬到室内的西侧,同池兰她们的绣架之间拉起了一道屏风,两不相见。
不是,这什么情况?
这是要分楚河汉界,搞个泾渭分明?
“水莲,你们这是做什么?”白青也走到门口,朝着里头忙得热火朝天的两人问道。
水莲一双桃花眼斜睨白青一眼,似是不爱搭理一般地讥讽道:“师傅说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没有规矩的人还是离得远些好。”
说完,她水蛇般地细腰一拧,抱着缎子就往新归置好的绣架去。
水莲这话说得难听,白青倒还罢了,池兰暴脾气上来“嘿”了一声,捋起袖子就要往里去。
幸得掬月眼疾手快,一把抱着池兰:“池兰姐姐,别冲动!”
池兰火冒三丈,哪里是掬月能拦得住,在她怀里简直像是一只难压的猪仔。
“什么别冲动!掬月,你给我放开!我倒是要问问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青见池兰差点就要挣脱掬月,赶紧上前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将人往回扯了几步:“今早才被提点教训过,你又忘了?”
半晌,池兰冲动之下冒起的火气也消了一些,掬月这才敢放了手。
“哼,不在一块儿坐就不在一块儿坐,当我想跟她们在一起呢!”池兰平静下来,只觉得胳膊隐隐作痛,撩起袖子一看,手臂上都被勒出一条红痕,“掬月!你使这么大劲干嘛!”
水莲水月搬地方的后续便是掬月她们几人坐得更宽敞了,池兰在干活时候说小话也更加方便了。
好像全是好处。
掬月替池兰做得那身新衣也被陈如意要去仔细研究了比甲和下裙,听闻是掬月的设计,难得不吝惜夸赞,说掬月于制衣上确实有天赋。
大小姐两套冬衣,陈如意打算其中一套的裙子也做马面裙的样式,自然也是带着掬月一起。
雀蓝漳缎袄子加了厚厚的风毛,月白的马面裙用金线绣了柿蒂纹,只是做了一半,依着陈如意的眼光就知道这套衣裙决计是错不了。
汉白玉珠做的盘扣钉在门襟上,陈如意对着掬月道。“下午同我出府一趟,库房里的金线用完了,之前去铺子里定的货到了得去拿。”
掬月还是第一次跟着陈师傅出府,跟以往必去通宝街不一样,温府绣房采买一直都是在乐善路的丝织坊。
这家店门面不大,货架上货物也不多,柜台后头的掌柜比之其他店铺似乎也没那么热情。掬月一抹柜台边的桌案,边角上积了一层灰。
那山羊须的中年男子见来人是陈如意,坐在柜台后屁股也没挪半分:“今儿来拿丝线的原是陈师傅啊,四儿,去把金线拿来,让陈师傅点点。”
那打瞌睡的伙计听声儿站起,掀了帘子抱出一个木匣子。
匣子里是金灿灿的丝线,陈如意挑起一根,仔细看了看:“余掌柜,东西我拿走了,可有账册要我签字。”
“劳你签个名儿。”
余掌柜翻出一本账,掬月扫了几眼,除开温府采买的东西,没多少外账。再想想这位掌柜的同余惠娘一般是同个姓,里头的弯弯绕绕也就不言而喻了。
拿了东西走出店门,掬月抱着木匣子见陈如意没有要回府的意思,问道:“师傅,咱们不回去吗?”
“先不急,你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