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当此时,何月竹耳边也响起了少女的怯怯呢喃:
“救救我。。。”
“求求你。。。救救我。。。”
“能不能求道长,别恨我。”
“澈表哥。。。!”
何月竹惊出一身冷汗:“阿媛!果真是你!”
他立即扯下发上木簪,化作修面小刀直指道长——他做不到像无端那样直接施法,至今还需要法器——身边逐渐也盘绕起数道符咒,“你停不停手!”
无端一怔,情绪不稳让他身后的符咒青光明灭不定,“你。。。!”
有人这辈子,从没有被阿澈拿武器针对过。
何月竹持刀的手仍然不偏不倚对着无端,“我来超度。”
“。。。。”
他看到无端狠狠咬了牙。
何月竹毫不退让,“掌柜回客栈去。”
“等我了结此事。。。”他深吸一口气,“我就把一切都和你解释清楚。”
无端放下双臂,身后符咒的光路越来越薄,他的视线也越来越凉,“我等着。”
他大步从何月竹身边迈过,肩膀撞过肩膀,最终消失在花柳巷尽头。
何月竹收起木簪别回发上,长长舒了口气,“出来吧。阿媛。”
司马媛的声音直接传进他脑子里,“。。。等等。。。道长还没走远。。。”
何月竹没想到司马媛怕无端怕到了这个地步,轻声安抚:“你怎么怕起道长了。”
“我怎么能不怕,全都怪我,才把你们害成那样。。。道长他……会把我千刀万剐,让我不得超生——!他今日到这里,就是为了杀我。。。!”
哪怕是善意的魂魄,被刺激到执念也可能变成厉鬼。
何月竹连忙安抚:“阿媛,他是来逮我的,不是来杀你的。”——怎么说出来显得我这么没面子。
他又接连安抚了几句,然而直到无端彻底走出花柳巷,才有一道黑影缓缓聚在何月竹身前的墙上。看身形,是司马媛。
“阿媛!”何月竹深吸一口气,“我真的没想到还能见到你。都过去六百年了,你怎么还留在人间。。。”
“。。。已经六百年了。。。?”墙上的黑影颤颤巍巍,仿佛在烛光下,“原来已经六百年了。。。为什么还留在这里,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能就这样死掉。”
“阿媛。。。”
黑影的边缘越来越清晰,渐渐地,越来越像一个被直接拓印在墙上的活人,“表哥,你变脏了。你身上好脏。”
何月竹抬起手,红黑色的泥浆在他指尖流淌,“是啊,所以我要回来取走那张字据。你知道它在哪吗。”
墙上的黑影似乎点了点头,长袖一挥,它的黑色便从墙上决堤涌出,黑压压灌进花柳巷。
何月竹重新抽出了木簪,却见那些黑影覆盖上花柳巷的每一栋建筑,竟在片刻后聚成一栋栋前后相连的楼阁厢房。
“司马府!?”何月竹恍然大悟,“我已经在你的结界里了。”
话音落下,司马媛出现在他身边,“嗯。”
女孩保持着死前的模样,面无血色,衣发凌乱。还不到他肩膀高。
何月竹久久凝望女孩,再环顾四周夜色笼罩下的司马府,顿时百感交集,语塞道:“当年。。。就是在这个地方。。。”
一人一鬼所站之处,正是六百年前成澈被手下背叛、司马媛被父亲拖走的司马府正院中心。
司马媛的哭喊仿佛还在耳边回响,“我什么都不知道!”
女鬼抬起手,如引人入室般自然而然。
声音阴阴幽幽,“跟我来吧。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