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抵达棣州码头,已有棣州军在此列队等候。
凌川刚下船,只见一名中年男子带着一众随从大步走来,此人身形魁梧、膀大腰圆、满脸络腮胡,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尽管凌川不认识此人,但从他身上的蒲牢镇涛文山甲便可确定,他正是棣州主将廖沧横。
“末将廖沧横,见过镇北侯!”他来到凌川面前,双手抱拳,正要单膝下跪行礼,凌川却闪身上前将其扶住。
“廖将军不必多礼!”凌川稳稳托住他的手臂,“凌川深夜打扰已是心有愧疚!”他。。。。。。
风在冰原上打着旋,卷起细碎的雪粒,像无数未说完的话,在空中飘荡。林知遥站在观测塔顶,望着继光二号消失的方向,胸口空得发疼。那不是失去,而是被掏走??女儿的身体还在,可灵魂已换。她抱着那件曾属于小舟的旧毛衣,指尖摩挲着袖口磨损的线头,仿佛还能触到十年前那个赖床不肯起的小女孩,嘟囔着“再睡五分钟”的声音。
陆沉走到她身后,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将一件军大衣披在她肩上。他的脚步比从前慢了,左腿因早年冻伤留下了隐痛,每走一步,铜铃轻响,像是替沉默发声。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林知遥忽然开口,声音干涩如沙砾摩擦。
陆沉点头:“第十四章解密时我就看到了。但当时……我不敢告诉你。”
“为什么?”
“因为你会选择让她走。”他转过身,望向南极深处那座金字塔的入口,“而我……想多留她一天。哪怕只是一天。”
林知遥闭上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大衣领口,洇出深色的斑。她想起女儿最后一次叫她“妈妈”时的声音,温柔、坚定,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决绝。那一刻,她不是孩子,而是某种更古老的存在,用稚嫩的躯壳承载着亿万亡魂的重量。
“我们回昆仑吧。”她终于说。
陆沉没反对。他们登上穿梭机,返航途中,林知遥一直盯着舷窗外翻涌的云层。忽然,她发现自己的影子在舱壁上拉得很长,而影子里,似乎多了一个人形轮廓,小小地站在她身后,头微微歪着,像在看她。
她猛地回头??空无一人。
可当她再次望向影子,那轮廓依旧存在,还轻轻抬手,碰了碰她的后颈。
她没再动,只是低声说:“谢谢你,小舟。”
影子微微晃动,像在点头,然后缓缓淡去。
昆仑基地恢复了平静,但“守界网络”开始出现异变。原本每夜子时七万名守忆人同步冥想,维系X-9的频率稳定。可从那天起,冥想人数每日递增百人,且全部是新生儿。他们尚未睁眼,却已在母亲腹中同步共振,脑电波呈现出与X-9完全一致的波形。
科学家们惊骇不已,称其为“跨维度遗传现象”。林知遥却明白??那是小舟的种子,正在人类血脉中生根。每一个新生的孩子,都携带了一丝X-9的记忆碎片,如同前世的回声。
她搬回了木屋,继续照料那朵白花。花已不再闭合,反而在寒冬中持续绽放,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蓝光。清晨露珠凝结时,偶尔能从中看到浮空城市的倒影,街道上有孩童奔跑,笑声透过水珠传来,清晰得令人战栗。
第七日夜里,她梦见了妹妹。
梦里没有光,只有一片星核般的幽蓝空间,中央悬浮着一颗微弱跳动的心脏。小女孩坐在心脏旁,赤脚晃荡,手里捏着一根断掉的蜡笔。
“妈妈。”她叫她,声音像风吹过风铃。
“你是……谁?”林知遥问。
“我是妹妹啊。”小女孩抬头,脸上依旧无五官,但林知遥却“看”到了她的表情??委屈、孤独,又带着释然。“姐姐走了,我把身体让给她了。但我没事,我很喜欢这里,能听见所有人做梦的声音。”
“你不恨吗?”
“恨什么?”小女孩歪头,“我本来就不该出生。爸爸说,双生魂只能存一个,否则会撕裂时空。所以他们选了姐姐,把我送进了星星里。可我一直记得你……记得你每天给我唱歌,记得你抱着我说‘不怕’。”
林知遥跪下,伸手想抱她,却穿过了她的身体。
“妈妈,我想回家。”小女孩轻声说,“但家不在地球,也不在X-9。家是你们心里还记得我的地方。只要有人念我的名字,我就还在。”
话音落,梦境崩塌。
林知遥惊醒,窗外正飘着细雪。她冲出木屋,奔向花海中央。那朵白花在雪中静静燃烧,蓝色火焰不灭,花瓣一片片脱落,化作光点升腾,融入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