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正是这些,构成了活着的温度。
一周后,茶馆来了位新客人。
是个十岁男孩,瘦小,眼神警惕,怀里紧紧抱着一台老旧录音机。他不说名字,也不坐下,只是站在门口,反复按着播放键。
沙沙声中,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喊:“求你们了!他还只是个孩子!别带走他!”
接着是拖拽声、门关上的闷响,再之后,一片寂静。
桃枝静静听完,走过去,蹲在他面前。
“你录下了那天的事?”
男孩咬唇,点头。
“为什么不报警?”
“警察说……那是‘合法收养程序’。”他声音发抖,“他们说我爸妈欠债太多,只能把我送走。可我妈明明一直在哭……她不是不要我。”
桃枝闭上眼。
又一个被制度忽略的声音。
她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副儿童尺寸的铜纽扣耳夹,戴在自己左耳,然后轻轻握住男孩的手。
“现在,轮到我来录一段。”她说。
按下录音键。
“致所有被强行分开的家庭:”
“你们的哭声,我没有错过。”
“我不认识你们,但我为你们痛。”
“如果法律暂时无法保护你们,请记住??”
“还有人在听。”
“还有地方,愿意为你们留一盏灯。”
录完,她将磁带取出,放入男孩手中。
“带它回家。每晚睡前听一次。等你觉得不那么怕了,就来找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男孩低头看着磁带,忽然问:“你不怕惹麻烦吗?”
桃枝笑了。
“二十年前,有人也没怕。”
男孩终于坐下,小声说:“我能喝杯茶吗?”
“当然。”她起身泡茶,“想加蜂蜜吗?”
“嗯。”
阳光照进茶馆,落在空着的藤椅上。
那张椅子,原本是给阿谣留的。
但现在,它属于下一个需要毛毯的孩子。
三个月后,联合国通过《情感见证权公约》。
第一条:任何个体所经历的心理创伤,无论是否构成法律案件,均有权获得社会性倾听与记录。
第三条:设立“沉默档案馆”,永久保存未被主流媒体关注的个人证言,包括但不限于家暴受害者独白、难民口述史、边缘群体生存记录等。
签署仪式上,秘书长手持一枚铜纽扣,将其嵌入会议厅主墙。
“从此刻起,”他说,“我们不再以权力定义真相,而以共感衡量文明。”
当晚,桃枝梦见了林彻。
他站在海底巨塔前,穿着旧时白大褂,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笔记本。
“你还记得最初的问题吗?”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