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有内情,朱砂丢下传符:“放心,今日过后,任刺史自身难保,他不敢找你们麻烦。”
四个仵作沉默地低下头,捏着手札。
直捏到指节泛白,他们才抬起头,告知三人一个震惊的答案:“是,那些人的死法与季三郎并不同。”
“他们到底怎么死的?”
“被活生生撕裂而死。”
“撕裂?”
“那些人的颈骨断处参差如犬啮,血沁入骨。天柱骨自上而下三节俱毁,颅骨与颈骨衔接处尽碎。”
一个仵作转身跑去书柜翻找,片刻捧着一个木箱出现。
木箱中,是四人有意留下的一截颈骨。
三人看向那截森白的颈骨,确实如仵作所说,骨断处参差不齐,断面透着一股渗人的暗红。
仵作:“不光头颅,连他们的四肢,生前也曾遭巨力撕扯……”
话音未落,四人中的一个老者站出来:“我们怀疑这案子不是人做的,但使君说秦越娘已招供,让我们少管闲事。”
好一个任刺史,知情不报,屈打成招,竟还痴心妄想升官发财。
朱砂拿走手札与断骨:“你们还有旁的发现吗?”
闻言,一个仵作哆哆嗦嗦地举手:“道长,我知道那个丑八怪是何人。”
“丑八怪?”
“秦越娘女儿见过的丑陋男子。”
“是谁?”
“柳花村的村民,赖五郎。”
罗刹不解:“既然你们知道是何人,难道任刺史不曾派人查查他?”
旁事不好说,但这事,仵作愿意为任刺史解释几句:“十里八乡,又高又丑的男子仅赖五郎一人。使君从秦越娘女儿处得知赖五郎曾出现在季家后,疑心秦越娘红杏出墙,与赖五郎勾搭成奸,谋害亲夫,便差人抓来赖五郎询问。可赖五郎辩称他当日一直在家,并有三人可以为他作证。”
任刺史抓来这三个人,三人皆坚称赖五郎整日与他们待在一起,从未出门。
仵作:“使君没有证据,只好怀疑是秦越娘女儿惊吓过度,胡思乱想,遂放走了赖五郎……”
罗刹看他吞吞吐吐,继续追问:“既然有人证明赖五郎的清白,你为何又要在我们面前提起他?”
仵作左右环顾,竭力压低声音:“因为他说的那三个人体壮如,力气似乎很大。”
虽然说断案一事,需讲证据,不可以貌取人。
但是,仵作只要一记起那三人虬结如岩、宽阔异常的后背,便立即联想到季三郎尸块上利落的砍伤。可任刺史一心只想快些结案,他不敢妄言一句。
朱砂与罗刹对视一眼,开口要来赖五郎家的地址。
三人走出官衙,天上明月高悬,繁星点点。
随罗荆回家前,朱砂与罗刹顺道拐去曾宅探望秦越娘。
可喜可贺,秦越娘瞧着伤势极重,实则并无致命伤。
今日在房中安睡半日后,她此刻已能咬牙硬撑着靠在床头。
听闻三人的来意,她满目忧伤,沙哑的嗓子,尽显疲累与无助:“我忘记了……我每回犯病,总是记不住自己去过何处,做过何事。去年,三郎带我去长安看病,郎中开了几副药给我。直到这次发病,我已多月未犯迷症。”
朱砂:“你连白日发生了何事,都记不住吗?”
秦越娘摇摇头:“记不清了。只记得与三郎上山拜祭,后面的事,我死活想不起来。”
至于女儿说的丑陋男子,她更是一问三不知。
她被人推醒之前,意识混沌,好似坠入一场无法醒来的残梦。
梦中,全是支离破碎的画面与模糊不清的面孔。
罗荆摸着下巴:“听着像是中毒了,而且极像是吃了鬼笔鹅膏。”
“鬼笔鹅膏又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