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了监听器之后,你和史密斯都说了些什么?”路晨曦将沈翳带到庄园后花园的僻静角落,厉声逼问,“枕溪堂,指的又是哪里?”
“……我小时候,我们一家人在华国的居所。”沈翳回答得轻描淡写。
路晨曦眉头紧锁:“所以呢?关于那里,你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路警官,别太敏感。在枕溪堂时我还不到八岁,一个八岁的孩子,能有什么秘密呢?”沈翳语带讥讽。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关掉了监听器?”
“……只是不小心。”沈翳眼神微闪。
“沈翳——!”路晨曦声音压抑着怒火,几乎低吼出来。
沈翳一脸倨傲,对他的愤怒无动于衷。
纪严远远听到路晨曦的低吼声,感到诧异。从史密斯家出来时,沈翳的脸色就极其难看,他担心地走了过来。
“干什么呢?怎么回事?”纪严插到两人中间,看向路晨曦,“晨曦,人家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你怎么还冲人家发火?”
路晨曦脸色阴郁,漆黑的眼眸死死钉在沈翳身上,胸膛起伏,半晌才侧过身去,不再看他。
纪严狐疑地来回打量着两人,见沈翳唇色依旧苍白,又想起他大病初愈,忙关切地问:“沈翳,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啊?”
沈翳顺势接话:“是有点累,伤口……好像也没好利索。”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
“那赶紧,先回去休息吧!”纪严立刻招呼陈儒,“陈儒,快,先送沈翳回去!”
沈翳临走前,路晨曦还在死死盯着他,一幅恨不得一口吞了他的恐怖表情。
“眼下,就是针对史密斯的审讯了。”
送走沈翳之后,纪严摩拳擦掌,准备对史密斯展开全方位的调查审问。他刚想和路晨曦商讨审讯的方案,却见路晨曦似乎对史密斯的事并不感兴趣,路晨曦推说局里周墨联系自己,有十万火急要紧的事情,之后,就打了个车,先回市局了。
纪严愈发觉得路晨曦和沈翳两人的情绪和态度透着古怪,但怔愣半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警员招呼纪队询问有关史密斯的安排,纪严也只得先过去了——
路晨曦一回到霄洲市局,周墨和杨阳洋就汇报了少女标本案的最新进展。
杨阳洋:“老大,按照您的要求,这两天我们查遍了华清大学教务处所有在校学生的档案,本科生、研究生、博士生,照片身份信息都筛了一遍……可是,没发现瞳孔是绿色的学生。”
周墨补充道:“而且我们担心档案照片不够清晰,特意在校园里又走访了两天。学生们对绿色瞳孔的同学都没有印象,校园论坛里也没有任何相关内容的讨论。”
“知道了。”
路晨曦反应很平静。
他明白,那双异于常人的绿色瞳孔造成了秦缪一生的悲剧,是秦缪心底最深的痛楚。就算是为了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秦缪必然也会竭力隐藏这个显著的特征——就像顾喻之习惯戴着一只眼罩一样,秦缪很可能早已习惯了佩戴黑色的美瞳隐形眼镜。因此,从瞳孔颜色这条线索未能找到秦缪,并没有让路晨曦感到意外。
“再联系潭州市局,”路晨曦下令道,“让他们务必找到曾见过秦缪幼年模样的乡民。然后,让技侦部门根据秦缪的童年特征,模拟推演出一份秦缪现在年龄段的画像,再进行排查。”
“好!”周墨和杨阳洋离开了办公室。
路晨曦看了眼时间,估算着时间,沈翳这会儿应该是已经到家了,就掏出手机,点开家庭监控的APP查看。
然而,玄关监控画面里,从始至终都空无一人。
果然,沈翳根本就不是累了,想回家休息。
如果路晨曦猜得没错,此刻的沈翳,八成又在荼蘼花开酒吧的五楼,与顾喻之密谋着什么。
想到这儿,路晨曦的脸色又骤然急速冷了下去。
路晨曦回想史密斯和沈翳在别墅内的聊天内容。他不明白,枕溪堂过去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为什么对于史密斯的其他话,甚至史密斯对沈翳是THEKING的指控,沈翳都感到无所谓,偏偏在史密斯在提到枕溪堂这三个字之后,沈翳就立刻把监听设备给关掉了呢?
路晨曦眯着眼,靠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思索了片刻,然后起身,去了信息技术科的办公室——
十多年过去,有关“枕溪堂”三个字的信息早已湮没难寻。程菻费尽周折,才在一则旧新闻的犄角旮旯里,发现它曾作为地名出现过一次。
那则新闻的原文写道:“火灾事故发生原因,与枕溪堂庄园大火原因相似。”
如果新闻中的“枕溪堂庄园”指的就是沈翳一家曾经的居所,那么……沈翳父母的死,是否也与一场大火有关系呢?
可是,沈翳和史密斯也都明确说过,沈翳父母的死绝非意外,而是七芒星的手笔。
难道……七芒星精心策划了一场谋杀,又将这起谋杀案伪装成了火灾的意外吗?
想到这儿,路晨曦心头猛地一跳,突然又联想到了另一件事情:沈翳养父母的死,同样源自于一场“瓦斯爆炸意外”,也就是那场火灾,再次将沈翳兄弟和刘婉晴变成了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