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心下明白,道:“季重看得清楚。”阿母在的地方就是他家的大本营,随阿母住,是留守,随阿翁外出,是出征,而去许都叫出质。
赵温老臣,随汉帝一路东迁,又与董承交往甚密,即便没参加衣带诏,也必定知晓。因其资历深,曹操只做不知。
征辟之事,若是赵温一人所谋也就罢了,就怕背后有天子的身影。方今天子虽暗,但不弱,时不时伸出利爪刺激曹操可怜的神经。
诸事加在一起,曹操怒不可揭,又脊背生寒,他在尚好,若他去了,谁还能压住天子?
子桓?手段稚嫩。
女王?仁厚磊落。
冲儿?心地善良。
剩余诸子皆幼。
不能再等了。
曹操下定决心,挥笔写疏,弹劾司徒赵温选举不实。奏疏快马加鞭刚送出去,又叫侍中郗虑次日出发,持节奉策,免赵温官。
郗虑将事情办得十分漂亮,但也引爆了孔融等名士对曹操的不满。
曹操才不怕这些,他踌躇满志地决定将征伐南方,作为进身的台阶。
“你说啥?”郭柔一口水喷了出去,不可置信道。
曹丕忙拿帕子擦身上的水渍,郭柔笑着夺过帕子自己来,一边擦,一边问:“你说的是真的?”
曹丕不以为然:“我哪句话骗过你,当然是真的。”
郭柔顿住,忍不住抓狂,说:“哪个大聪明想出的绝妙主意啊?”
曹丕慌得看了左右,虚了下,压低声音:“当然是阿翁啊,有什么问题吗?”
郭柔握紧拳头,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咬牙:“我宁愿遇到几倍于自己的敌人,也不愿遇到大风暴。长江宽几十里,如同大海,且多山,气候变幻莫测。
水战,最怕的是风和火,一座山、连续晴天、大雨……都可能改变风向,和北方完全不同。”
曹丕先是将信将疑,但女王在海上航行过,不由得他不信,说:“阿翁打定了主意……”
郭柔不客气道:“劳民伤财……而且我觉得现在并不是伐南的时机……”
一语未了,忽人来报:“主君叫公子和少君过去。”
曹丕和郭柔忙换了衣裳,趁间隙,他叮嘱说:“不要无礼。”郭柔点头,示意知道。
夫妻二人去了书房,就见曹操背手看墙上挂的舆图,听见脚步声,转过身,笑说:“坐。”
郭柔就曹丕下首坐了,只听曹操说:“找你们来,有两件事,一件我准备南征,需要造战船,女王的船造得好,要你监造一二。”
郭柔立刻笑说:“儿妇定当不负君舅期望。”
曹操说:“另一件,北方善水战者少,我要从东莱水师抽调水师过来。”
郭柔闻言想了想,说:“海战与水战不同,但能适应海上颠簸的人,也能适应江上的颠簸。现在水师军士约三千,不知一半可够?包括参与桃花岛海战的泰半军士。”
曹操:“也好。”
曹丕问:“阿翁要修建玄武池?”说完,与郭柔对视了一眼,又看向曹操。
曹操眉头一挑,问:“你有什么想法?”
曹丕抢答:“孩儿觉得南北气候不同,且长江阔若大海,沿岸多山,气候变化莫测,只怕……”
曹操哈哈大笑:“我岂不知这些?北人不善水战,提前感受一下罢了,免得到时慌了脚。”
“君……”郭柔要刚说话,就被曹丕打断:“阿翁说的极是。”
曹操的眉头一皱,指着曹丕说:“让她说话。女王欲言又止,有何话尽管说来,不必理会子桓。”
郭柔起身:“我听子桓说,君舅征战乌桓得胜归来,重赏了先前谏者。”
曹操颔首:“确有此事,若为万安之计,言者无罪。”
郭柔说:“我认为必将是北方统一南方,何也?因其人口多,人多,军士多,猛将谋臣也多。战争打的是消耗,谁的家底厚,谁的人才多,谁的赢面就大。
君舅坐拥数州,统一北方,威慑夷狄,无疑是当今势力最大的一方,且君舅麾下猛将如云,谋臣如雨,合天下于一,舍汝其谁?”
曹操不住地点头,更想听她下面的“但是”。谋臣大部分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