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温柔贪婪地瞧着面前的明柔,一眼亦不愿错开,慕莺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复又问道:“柔娘,你在侯府,一切皆甚好罢?”
“我好着呢,姨娘放心罢!”抓住慕莺时的手,贴在自己的面容上,明柔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啪嗒”掉下来。
她想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由得又恨又怨地悲伤道:“怪明灿那个贱人!若不是她狗抓耗子,多管闲事……”
“嘘——”见明柔情绪有些失控,张口便要对明灿破口大骂,慕莺时慌忙抬手,掩了掩她的口,神色有些郑重地低声道,“柔娘,今时不同往日,仔细隔墙有耳……”
如今的慕莺时,已经失宠几年,身旁的侍女婆子,自这几年的风波下来,亦被换了个遍。
所谓“树倒猢狲散”,人心的世态炎凉,不过如此。
抱着纤瘦的生母,瞧见她鬓角的一抹白发,想到慕莺时自小到大有多疼爱自己与弟弟明轩,自己现在却连句公道话皆不能为她说,明柔愈发觉得悲从心来,不由得抱着面前久别重逢的慕莺时,默默大哭起来。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熟悉的,有些蹑手蹑脚脚步声。
房门被轻轻推开,明轩探头进来,对眼眶红红的明柔道:“姐姐,前院开席了,该回去了。”
明轩身后,方才自廊檐下为慕莺时煎药的侍女手中拿着一个荷包,一面捏着,盘算着荷包中的银两,一面恭恭敬敬,不复方才的视而不见地对明柔笑道:“三小姐,天长地久,以后您有的是机会见姨娘,眼下您还是快些回去罢,被大人与郡主发现了您偷偷过来,恐怕不好……”
听着侍女好声好气的劝告,不晓得为什么,明柔的眼眶又湿润模糊起来。
瞧着面前的慕莺时,明柔张了张口,仿佛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声音却已经哽咽住了。
“柔娘,去罢。”
扶着明柔的胳膊,站起身来,慕莺时抬手,温柔地抚了抚女儿的发髻,轻声道。
忍着心中的情绪万千,明柔对面前的慕莺时曲膝礼了礼,然后眼眶通红,眷恋不舍地离开。
前院的花厅中觥筹交错,明灿坐在主桌,正与惠安郡主言笑晏晏地言语着。
回来的明柔落座,眼眸盯着她们,指甲不由得掐进掌心,痛得厉害。
“三妹妹尝尝这个。”觉察到自外面回来的明柔,落在自己身上有些冷飕飕的怪异目光,明灿随手递来一碟阿胶蜜糕,笑意淡淡地说道,“听说三妹妹如今在备孕,这个最是滋补。”
想到姨娘荒芜清冷的院子,病恹恹的纤瘦模样,还有面前的明灿与惠安郡主如今的仍旧富贵无双,明柔心中,便觉得恨得厉害。
天地不仁,为何要这般对待她与姨娘?
眼底浮现出一抹阴翳,明柔垂眸,忽然冷不丁刺明灿道:“大姐姐真是贤惠,难怪能将五殿下侍候得服服帖帖,比我们侯府最好的仆人还要妥帖用心。”
明柔的声音不高不低,但却足够教所有人皆听到她的话。
在明柔的话音落下之后,宴席间不由得一静。
明修远面色有些不太好看,瞧着面前的明柔,他眉心紧皱,问道:“柔娘,你胡言乱语什么?”
见自小到大,一直疼爱自己的爹爹,竟也为明灿出头,明柔心中越发委屈悲愤,沉闷不得志起来。
抿紧了唇,明柔不曾再言语,只是垂着眼帘,默默地泪盈于睫,红了眼眶。
她的这副仿佛谁欺负了她的模样,教这场宴席,最后不欢而散。
虽然,分明是明柔先出言不逊,去刺明灿,但,明柔却陷入在被所有人欺负的顾影自怜中。
……
宴席结束后,终是忍不住,自明府的后花园拦住明灿,明柔眼眶通红地瞧着她,愤恨道:“明灿,你别得意!”
拢了拢身上斗篷,明灿不愿与明柔这个觉得全世界欠了她的人白费口舌,只淡淡道:“三妹妹醉了。”
“我姨娘当年那般得宠,爹爹那般喜欢她……”明柔瞧着面前的明灿,眼眶通红,声音中尽是哭腔,恨声道,“明灿,一切皆怪你多管闲事,惠安郡主被下药,与你有何干系,要你多管闲事!”
想起当年给自己下药,想教自己风寒愈重,咳血而死的慕莺时,明灿心中只觉得好笑。
“陈年旧事,提它作甚。”明灿懒得再多说什么,转身欲走。
明柔眼眶通红,恨得咬牙切齿:“要不是你还有谢静仪那个贱人……”
“三妹妹慎言。”明灿冷淡打断明柔的话,冷声道,“僭越犯上,明家与侯府皆容不下你。”
湖边小路积雪未扫,明柔忽然伸手推来,只是明灿早有防备,侧身一闪。
明柔收势不及,惊叫着栽进湖中。
“救命啊!”明柔自冰水中扑腾,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仆妇们慌忙赶来。
众人七手八脚将明柔救上来时,她的唇色发紫,整个人皆在轻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