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娘清了一下喉咙道:“略有耳闻,所以我从不在外面吃臭豆腐呀,这个是咱们自己做的,保证干净卫生。”
圆娘低头撸串儿,旁边的墙后头冒出三个人头来,宛娘、辰哥儿、六郎,大家看着圆娘将那些味道和颜色不可名状的东西吃进嘴里,目瞪口呆。
“二哥,你说旁人看了,会不会觉得阿姊巨可怜,居然饿到掏茅坑……”六郎心有余悸道。
辰哥儿给了他一个暴栗道:“胡说八道什么!”
宛娘轻轻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若有所思道:“闻久了这味道好像也没那么可怕,再仔细闻闻,好像还有点香呢。”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道:“去看看?”
然后互相推搡着,都不愿意迈出第一步,最后是朝云抱着肚子从他们身侧经过,笑道:“还是我去看看吧。”
圆娘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道:“如夫人还难受么?二哥说去山上摘新鲜的酸橘了,也不知回来没?”
朝云暗笑的看了身后一眼道:“我身子好多了,你在吃什么?”
圆娘晃了晃手中煎好的臭豆腐串,说道:“煎的臭豆腐,您吃吗?”
朝云摆了摆手,但又很好奇,她叹了一口气道:“不……不是我想吃,是小家伙想吃!”
圆娘轻笑道:“弟弟是个有口福的!”说着,她递了一串给朝云。
朝云试探着闻了闻,百般纠结的咬下第一口。
圆娘有些讶异,怀孕还真的能改变人的口味呢,朝云是家中口味最清淡的,平日里只吃些素菜或者茶泡饭,荤腥及味道大一些的蔬菜是一口不沾的,没成想这次却吃了煎臭豆腐。
“酸酸辣辣的,十分不错。”朝云夸赞道。
隐在墙后的那几人见朝云都吃了,他们也跳出来凑热闹。
每人分了一串没吃够,圆娘又动坛子煎了一些。
老内知方伯道:“郎君和夫人遣老奴来问问,雪堂那边宰牛炙肉呢,怎么大伙都窝在临皋亭这边?”
圆娘笑道:“就来就来!”
几人垫巴了肚子,并不怎么饿了,宛娘和六郎搀着朝云往回走,辰哥儿留下来陪她收拾摊子。
圆娘望了朝云一眼,叹了一口气,悄悄问小饕餮道:“如夫人这个孩子,如何能保住?”
“人各有命。”小饕餮低声道。
“我不想师父伤心,如今他官也做不得,孩子也保不住的话,这也太凄惨了吧。”圆娘又说,“况且师父一生从未作恶,为知州时救济百姓,政绩斐然,还资救了不少婴孩儿,为……为何偏偏他自己的孩子却……却保不住呢?”
小饕餮刚想说什么,圆娘忽闻雷声隐隐,小饕餮及时拿胶带将自己的嘴封上,然后爪子朝上指了指,摆了摆手。
圆娘立马惊愕的捂住嘴巴,她想起上次她和小饕餮挨劈的情形,那日貌似是小饕餮提醒她邀请宛娘来黄州玩,她看了看识海里的乌云,看了看小饕餮,电闪雷鸣间,她忽然朝宛娘离开的方向看去,似有所悟。
“圆妹,傻愣着做什么?待会儿咱们去晚了,好吃的炙肉可都被抢光了。”辰哥儿忽然说道。
几乎是一瞬间,电闪雷鸣消散,圆娘端着空碗跟在辰哥儿身后,金猊奴在他们之间欢快的走着,蓬松的大尾巴摇得飞起。
圆娘心里像塞满了铅块,又沉又堵。
她悄悄对小饕餮说:“给我兑两盒藿香正气水。”
小饕餮从善如流。
圆娘又检查了自己前世家中的医药箱,退烧的,消炎的,抗病毒的药物都还有些,她心里踏实了一些。
雪堂这会儿人多吵闹,又宰牛杀鸡的,场面血腥,朝云素来笃信佛教,见不得这些的,于是并未去凑热闹,任嬷嬷在家陪着她。
圆娘宛娘几个去雪堂吃炙牛肉,六郎好奇道:“我长这么大,好像还没吃过牛肉呢。”
辰哥儿道:“那是你生的晚了,在咱们老家有一道美食叫水煮牛肉,用蜀盐烹饪,味道一绝。”
“可是牛不是要耕作的吗?谁家舍得宰了?也不怕官府怪罪吗?”六郎好奇道。
“川蜀之地,有许多盐井,需要牛来拉力,一头牛平均拉一年半左右也就到头了,淘汰下来的牛都被送入餐馆,特事特办,朝廷亦是不怪的。”辰哥儿解释道。
“哎,牛真可怜。”六郎悲春伤秋道。
待他们到达雪堂的时候,苏轼与友人们已经喝上酒了,王闰之带着邻家的妇人们在处理剩下的牛肉。
春砚给圆娘他们端了一盘炙好的牛肉,六郎迫不及待的拿起一串来,一口气撸个干净:“哎呀,真香!”
圆娘、宛娘、辰哥儿噗嗤一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