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约莫一炷香时间,赵牧似乎满足了。他对侍立一旁的老钱道:“老钱,去库房取一套新烧的雨过天青釉色茶具,要那批竹节柄的,再装一坛咱们自个儿窖藏的那批葡萄酒,给康掌柜带上。”老钱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口中却立刻应道:“是,东家。”赵牧这才对又惊又喜,不知所措的康翰达笑道:“一点小玩意,康掌柜拿去玩玩,或能换几个急用的钱。”“生意嘛,是谈出来的。”“在大唐,好东西总不愁卖处。”“康掌柜是聪明人,在长安商圈也有些年头了,人脉总是有的。”“与其守着旧船等沉,不如看看有没有新船可搭。”“或许……转机就在眼前呢?”赵牧这话说得云山雾罩,似有所指,却又什么都没承诺。康翰达抱着那盒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瓷器和酒坛离开天上人间时,脚步虚浮,心情复杂无比。赵东家既没答应帮忙,也没拒绝,还送了他一份厚礼。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临走前那番话,又有什么深意?他感觉自己仿佛参悟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明白。当晚。赵牧沐浴更衣后,穿着宽松的寝衣,靠在窗下的软榻上翻看一本杂记。阿依娜悄无声息地进来,递上一杯温热的安神茶。“公子,那康翰达回去了,感恩戴德,但又惶惑不安的样子。”“嗯。”赵牧接过茶,吹了吹气,“让夜枭的人分两组,一组继续盯着四方馆那帮突厥人,看看他们是真的来做生意,还是在等什么人,或者……在等什么事。”“另一组,盯紧西市那几个快撑不住的胡商,特别是康翰达。”“看看谁会在这种时候接近他们,是雪中送炭,还是趁火打劫。”“特别是……有没有来自太原,河北那边的人。”阿依娜记下,又补充道:“公子,太子殿下今日似乎对那支突厥商队颇为失望,但仍未放松监视。”赵牧轻笑一声,放下茶盏,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简陋的西域地图,手指精准地点在高昌的位置:“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正的热闹,恐怕不在长安,而在西边。”“告诉咱们在西域的人,眼睛擦亮些,耳朵竖起来,高昌国最近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尤其是和西突厥使者往来,军队调动的消息,立刻报回来。”窗外月凉如水,长安城的喧嚣仿佛被隔绝在天上人间之外。但一场关乎丝绸之路风云变幻的棋局,已随着这支低调的突厥商队和几个焦头烂额的胡商,悄然落下了第一子。而执棋者赵牧,却依然那副慵懒闲适的模样,仿佛只是下了步无关紧要的闲棋而已。几日后。从陇右道八百里加急军报送入长安时,正值午朝。驿卒满身风尘,嘴唇干裂,几乎是滚鞍落马,将那份插着羽毛的紧急文书高高举过头顶,嘶哑着喊出:“急报!伊州紧急军情!”朝堂之上,原本正在商议秋赋事宜的君臣顿时一静。内侍匆匆将军报呈送御前。李世民拆开火漆,只扫了几眼,脸色便瞬间沉了下来,一股无形的低气压迅速笼罩了整个太极殿。“高昌国!”李世民的声音冰冷,带着压抑的怒意,“麹文泰好大的胆子!”他将军报重重拍在御案上,目光如电扫过群臣,“高昌以稽查走私为名,出兵扣押我大唐数支大型商队于伊州境外,货物充公,人员羁押!”“声称我唐商违反其国法!”“措尔小国,竟敢犯我大唐天威!!!”李世民的暴怒,仿佛一石激起了千层浪!刚刚还在小声议论的朝堂上,更是瞬间炸开了锅!“狂妄!”“高昌区区弹丸小国,安敢如此!”“丝路乃经济命脉,高昌此举形同向我大唐挑衅!”朝堂上如今以卢国公为首的一批武将当即出列,程咬金更是情绪激昂的厚道:“陛下!高昌鼠辈,向来仰西突厥鼻息!”“麹文泰那厮肯定是受了西突厥的挑唆,这是在试探我大唐的底线!”“若不予以迎头痛击,西域诸国必将纷纷效仿,则丝路断绝,国威沦丧!”“俺老程请旨,发兵陇右踏平高昌,以儆效尤!”老一辈的都发话了,其他几位年轻气盛的将领也更是纷纷站出来附和,主张立刻开战。然而,以魏征为首的清流文臣却持不同意见。魏征出列,朗声道:“陛下,臣以为万万不可贸然兴兵!”“高昌虽小,然城池坚固,且地处偏远,大军远征,粮草辎重输送艰难,耗费巨大。”“而且其背后确有西突厥支持,若我军深陷高昌,西突厥趁机骚扰边境,恐首尾难顾。眼下此事缘由未明,是否仅为高昌独自妄为,抑或真有我商贾违反其法之处,尚需查证。”“臣以为,应立即派遣得力使臣,持陛下国书,前往高昌责问麹文泰,查明原委,陈明利害,迫其释放人货,恢复商路,此为上策!”“魏大夫此言差矣!”“人家都打到咱大唐的脸上来了,还派使臣?”“先不说一来一回耗时数月,我商队人等岂非一直身陷囹圄,届时朝廷颜面何存?”“正是!”“如此软弱,只会让西域诸国以为我大唐可欺!”“战则需速战速决,岂容拖延!”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朝堂上顿时分为“主战”与“主和”两派,吵得面红耳赤。端坐御榻的李世民面沉如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龙椅扶手,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争论的臣子,并未立刻表态。李承乾站在御阶下,眉头紧锁。他内心倾向于强硬回击,高昌的行为无疑是对大唐权威的赤裸裸挑战。但魏征等人的顾虑也并非全无道理,劳师远征,风险极大,且容易陷入泥潭。他注意到父皇并未轻易做出决定,心知此事牵涉甚广,需权衡利弊。退朝之后,李承乾心中烦闷难解。军国大事的沉重压力,以及朝堂上看似都有道理却又相互矛盾的争论,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焦灼。他需要有人能帮他拨开迷雾,厘清头绪。他没有回东宫,而是径直策马出了长安城,直奔龙首原山庄。:()大唐:开局带太子勾栏听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