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还有下一次,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而眼下,男人的歉疚甚至只持续了片刻,昙花一现。
和往常一样,他的歉疚,并不在于欺骗了人类,而在于欺骗了鹿丘白。
“我曾经设想的最完美的情况,是能够一直瞒着你,直到大洪水降临的那一天。”男人拧了拧眉心,“可惜这个世界上总有多嘴、多事的人,就像过去的我一样。”
“你应该听说过,我曾经是属于研究院,后来被吊销执业资格,直到十数年后,才重新回到研究院。”
确实有过这样的事,官方给出的解释森*晚*整*理是医疗事故。
但就鹿丘白对男人的了解,如此严谨到几近苛刻的一个人,很难犯下严重到足以被开除的医疗事故。
鹿丘白曾经问过,但男人只是一笑置之。
而现在,他终于开始诉说过去。
“我接手了一个晚期的病人。他家里很穷,有一个残疾的孩子,和一个瘫痪在床的母亲,他没有钱看病,恰好我的研究需要试体,他就加入了我的团队。知道有多少人愿意出几亿也进不来么?他本来是没有资格的,我看他可怜,才给了他这个机会。”
“他痊愈了。离别的那一天,他对我千恩万谢,恨不得将我视作神明来尊敬,可是就在不久之后,他出面举报我滥用药物,言词激烈地诅咒我,恨不得让我立刻去死。”
“猜猜为什么?”
男人忽然抛来话题,鹿丘白一愣,试探着道:“因为…他复发了?”
回答他的是男人漫不经心的笑,这笑声中最深重的竟然是讥讽。
“因为他需要钱。而作伪证举报我,他可以获得一大笔钱。”
鹿丘白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这并不足以让我对人类恨之入骨,一个人的伪证,也不足以证明我的罪。但人类是不懂得满足的。你对他有一分好,他就会要求十分,而倘若你没有给予他十分,他就会恨你入骨。”
“而在利益面前,没有人会坚持自我。”
“十个?一百个?一千个?我早就已经记不清,有多少被我治愈的病人,前一天还在称赞我为神明再世,后一天,就歇斯底里地指控我是庸医。”
“我的孩子,既然你没有失忆,就应该还记得,那一天,他们是怎样歇斯底里地质问着你。”
男人边说着,便向鹿丘白靠近过来。
他身后,一直保持沉默的【暴怒】亚瑟忽然向前一跃,翅膀像一只黑色的茧,将小七包裹起来。
小七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吼,双方当即缠斗起来。
男人得以继续向鹿丘白靠近。
随着男人蛊惑般的话语,鹿丘白眼前浮现出被人们群起而攻的画面,千夫所指、万人唾骂,他的脸上似乎还在火辣辣地疼痛。
是啊,没有人感激他。
他们只会因为他没有达到他们的要求,而恨他。
“你为他们付出了多少,他们根本不在乎,他们只在乎能否从你身上索取到更多,我的孩子,你会理解我的。”男人双手压住鹿丘白的肩膀,直视着他的眼睛,似乎要带着他没入某一种深渊,“人类无药可救。只有你我能够建立起一个全新的天国,在那里,不会有灾厄,不会有痛苦…”
“来吧,我的孩子,和我同行。”
鹿丘白眼中的光芒闪烁着泯灭。
他愣愣地伸出手,向着男人探去。
男人的唇角勾起一抹微笑来,看着自己的孩子,充满敬仰地将他视若父神。
这是他的能力,他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在用人类做实验之前,男人的第一个实验体,就是他自己。
他将自己塑造成了神,被信仰、信任的神。
然而下一秒,鹿丘白眼中的恍惚彻底消散!
紧接着,他一拳挥出,正中男人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