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胆子,倒令朕刮目相看了。看出来他对这封地有多不满了。”鸩王此时还笑得出来,让跪地上的小恒子瑟瑟发抖了起来。
“汝通报有功,朕会派人护着你。”鸩王用眼神点了点那两个侍卫,侍卫们当即颔首领命。
小恒子却不肯跟着他们移往安全的地方。
他畏缩着肩头,请求留在陛下附近,道他兴许能阻拦住孤注一掷的洸历王。
“不用。”鸩王自是没当一回事,正欲回绝,目光扫及身后人腰间的绯色香囊,蓦地改口道,“行,允你跟在庆掌印身侧,勿要让安世钧有机会动朕的人。”
“喏!小的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护陛下与庆大人周全!”小恒子虽颤着身子,但所道之保证铿锵有力。
接着短短盏茶功夫,鸩王便将应敌的安排一一吩咐下去。
相比鸩王的沉着,真宿脸色就颇有些不从容了。
只因在他扩大至笼罩整个皇宫的神识中,瞧见了全然出乎他意料的一幕幕。
在禁军将重心放在守卫宫墙,阻拦叛军,集结于瞭望台与宫墙之下后,由于绝大多数禁军都警惕着外头,便放松了对墙内、对背后,以及对自己人的警惕。
皇宫的鼓楼倏然奏响重重鼓声,几乎就在这同一时刻,潜伏在禁军之中的叛徒,刀锋向着空出后背一无所觉的兵士郎将们的咽喉,快准狠地切去。
为着埋伏,灯火都照着外头,禁军们则都隐于墙影之下,故而血柱喷溅,被黑暗掩盖得透彻,许多人只感觉到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湿意,甚至尚未来得及辨出那血腥味道,便被人从旁挥刀削下臂膀。
“啊啊——”
“有内鬼!!敌人不在外,在内!!仔细左右——”
在有异动的那一刹那,真宿就冲出了正仁殿,回头说了句:“陛下跟紧臣!!”
鸩王虽五感灵敏,但事发地多是边缘的城墙,距离甚远,而他仅关注到了三更半夜突兀响起的鼓声。
晨钟暮鼓,深夜里的时辰断不可能敲鼓,一般而言通报敌情乃是吹的号角,走水等异常事件则是敲锣。但他信任真宿,故而对真宿重重点头,墨瞳里透着坚信,而后一并飞速奔越而出。
小恒子身子羸弱,明显追不上二人惊人的速度,好在追赶在后面的暗卫于半道注意到了,将人扛肩头,拽着腰带捎带上了。
登上瞭望台的严商也遭了偷袭。本不值夜的他,甚至还被人灌了酒,喝得迷迷糊糊的,他还以为自己酒量差了,岂料现下看来,这一切早有预谋。
那酒里估计是掺了料!
意识纵然已有些模糊,但为着突发情况,他还是一骨碌从床上翻下来,领兵守卫。
为着能清醒些,他警惕异常,上了瞭望台依旧注意着周遭,一意识涣散便往臂膀上扎匕首,血流如注亦不管,但正是依靠这般,身后忽然袭来一抹脖的攻击时,他身段极灵敏地往侧边退了开去,躲过了致命一击。
可惜对方似乎对他忌惮颇深,并没有因他服下了药就轻敌,后续涌来三两个人,将他包围了起来。
严商听着楼下附近传来的哀嚎与刀枪的交战声,便知不妙。
恐怕众人都自身难保了。
何止是不妙。
严商又开始涣散的瞳孔映着眼前那几个,曾与他在边疆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数个郎将,握着刀把的手,攥得死紧。
往臂膀上插出血洞时,那手劲大的,仿佛掺进了恨与哀。
“你们……为何……那都是弟兄不是吗?!如何能做出如此下作!如此卑鄙狠毒之事!”严商用尽全力怒吼道。
而他们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不忍,没有一丝内疚,只有带着信念的坚定。
“你们姩朝人,永远不配留在此地,这儿,是属于奂人的地!”
“奂人”二字一出,严商瞳孔骤缩,耳朵蓦地犹如耳鸣了一般,脑子也一阵空白,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奂人……是前朝势力?!不是洸历王要反吗?!怎会同他们搭上关系?!
就在这时,他们觉察出严商有破绽,趁机挑剑而上,在严商本就满是血洞的手臂上,狠狠剜了一大块的肉下来,深可见骨。
“呃啊啊啊!!”严商登时冷汗狂流,后背以及头发瞬间就汗湿了。
身侧同时受了一脚,严商左膝被踹着冲到了地面,连带着整个身体失了衡,猛地摔倒在地面上。
人在躺姿时,是极其脆弱的,要害皆会露出来,极难防御,即便侧躺也一样。
是以严商顶着昏沉的意识,以刀挡剑,挡了十余下,便从滴水不漏变得漏洞百出,动作也显然跟不上他们斗志全开的状态极佳的速度。
严商终究抵不过了,眼前愈发模糊,耳边好似有人一直在唱曲儿哄他安睡,睡意浓得连身上的疼痛也无法感知。
叛军们自是注意到严商的反抗愈发微弱,剑尖对着严商的脖子,便要压着剑柄向下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