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呜呜呜阿娘……我不要爹爹,我要阿娘……”
“……你!!”
念中再一转画面,女儿披着红盖头,在一阵敲锣打鼓的欢庆声中,被送入一顶用刘家最好的木头打造的浮水轿子,然后乘着水,顺瀑布而落,直直栽入十丈深潭。
瀑布激流冲刷出来的白沫不断翻腾,将红盖头与七零八落的木头彻底打入谭底。
目睹至此处,真宿的心不免也如同那些木头一样,直往下沉。
不过真宿没忘记今夜的目的,他那寻常如同击罄般清越的少年音,变得有点低沉,又有点凛冽,带着劝诱的意味,徐徐向梦中的刘骆发问:“近些日子,村里可有发生怪事?”
“怪事倒没有,就是近来柏木卖得特别好,棺材铺急订了许多,颇有些不同寻常。”
“……那可知近日村里有人失踪或是身亡吗?”真宿又问。
“喜丧倒是有两家,都是老人走了,其余不曾知晓了。”
梦中的梦主一般意识不到自己不在梦中,即便是潜意识里执意要规避或瞒骗某些事儿,那也不是低修为的人可以越阶做到的。
刘骆的修为比真宿要低太多了,只堪堪筑基。
是以真宿没有过多怀疑他的回复是否为真。
入梦结束。
真宿睁开眼时,近处房屋外悬挂的灯笼光芒微微刺到了他的眼眸。
真宿揉了揉眼,发现法阵上仅剩下他一人了。
十六名入梦的阴兵,只他除外,都站在了法阵外,黑无常则一面盯着真宿,一面听其余阴兵汇报搜集到的信息。
很快,他们已然锁定了其中百余人的下落。
真宿也起身走了过去。
地上的法阵画线急速收束,红光从线凝聚成圆点,没入黑无常尖长的墨色指甲之上,退为墨色,缀为圆圈之纹样,与指甲融为一体。
最后将真宿带来的消息一合,众人发现根本动摇不了他们方才得出的定论,更看不出有新的指向。
据闻沂廉村与某个外村在外合办了三年一度的品酒宴,外村以稻米出名,沂廉以灵泉出名,合办酿酒与酒坊生意多年,诚邀不少散修盟与小门小派前来尝酒买酒。故而两村极为重视,沂廉村自然也派了七八十人去外村筹备宴会。
而品酒宴结束,这些人却迟迟未回村,杳无音信。
因此黑无常打算集结所有阴兵,以及牛头马面和白无常,向外村出发一探。
可惜令牌一出,竟唤不来白无常,阴兵亦缺了十来人,包括阿桂。
“不妙,莫非此地有恶?”有人如此判断道。
“恶?”有人不明白。
“魅祟恶煞秽,恶魂级别便能制造出魂之域,可断绝召唤或是传送,极大增幅恶魂自身的力量。”
“恶魂……那便棘手了!意味着此地有恶鬼或是厉鬼级别的存在!!”
此言一出,众阴兵脸色都不好看,唯有真宿金眸一亮,眼底的雀跃险些要满溢出来。
他寻思,厉鬼仅次于鬼将,恶鬼则稍次于厉鬼,对上鬼将,他暂且一筹莫展,但若是对上厉鬼或恶鬼,他应当能驾驭得来。
要是能将其收服,那么收服那张狂又好色的鬼将,便未尝没有一战之力。
真宿战意高涨,扩开神识意图将恶魂之域找出来。
然而这时候,黑无常已然将纯黑的令牌掰成两半,将尖锐的一头直插入心脏——
不远处的山巅之上,另一副纯白令牌发出了异常的光亮,紧接着,一道黑色的高大身影与一道被身旁人衬得娇小玲珑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了纯白令牌正前方。
真宿先前在黑无常用令牌逆向传送自己的刹那间,及时伸手抓住了黑无常的领子,于是一并被传到了白无常身边来。
黑无常满目都是诧异,连仍插着心口的令牌都忘了拔。
恶魂登时发出一阵滔天尖啸,不知是不满有人擅自侵入他的领域,亦或是为有人自投罗网而感到兴奋不已。
白无常瞥都没瞥黑无常与真宿一眼,他手中挥舞着快如闪电的勾魂锁,与操着长刀、浑身裹着浓浓杀气的男人激烈缠斗。
勾魂锁被白无常操使得出神入化,漫天的白色光弧闪动飞舞。这般极高速的勾魂锁抽在人的身上,怕都能削铁如泥般将人削成丝儿。而专门针对阴魂的法器勾魂锁,若抽中恶魂,那么那疼痛便等同于抽筋拔骨,撕裂魂,震颤魂,使其再也无法聚拢成型,直接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