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便服的赵明斐拉了拉头顶黑色兜帽,盖住半张面容,他瞧了眼阴云密布的天,淡声道:“先去用膳,稍后再去县衙查人。”
城内白日禁止马匹疾驰,一群人控制马速往酒楼驶去。
柳云对女儿道:“吃吧,想吃什么都可以和娘说,随便点。”
柳晚觉得自己也太幸福了,连着两天都吃得跟过年似的。
倒也不是她娘虐待她,只是娘的厨艺实在如盲人画像,丈量火候全凭感觉,只能说是把东西弄熟吃了不拉肚子,至于味道看天意。
柳晚吃得打了个饱嗝。
柳云笑着给她用帕子擦嘴,问:“顾叔叔做的好吃,还是今天这一桌好吃。”
柳晚答:“都好吃。”
“哪个更好吃。”
柳晚纠结地嗯了半天也没有选出来,“一样好吃。”
柳云说:“以后你想吃好吃的就跟娘说,娘知道自己做饭一般,委屈你啦。”
其实以她手里的银钱,天天来吃一顿也没什么,只不过财不外露,她一个人带着女儿还是低调些好。
柳晚小声说:“太贵了,不如请顾叔叔帮忙做。”
这里一顿饭要花一两银子,顾叔叔只要分一点吃的。
柳云难得严肃起来:“不行。顾叔叔是外人,我们不能经常麻烦他。”
柳晚似懂非懂,她知道自己和娘是一家人。
柳云继续道:“人情最难还,我们不能想着占别人便宜,知道吗?占小便宜会吃大亏的。”
柳晚乖巧的哦了声,在想顾叔叔是不是私底下问娘要钱了,心里有点懊恼,昨夜不该表现这么夸张,害得娘破费了。
母女俩吃完饭,打包剩下没吃完的菜,手牵手下楼结账。
而赵明斐一行人,刚好踏进酒楼。
双方猝不及防打了照面。
柳云低头,耐心地扶着柳晚跳下最后一个台阶,拉住她去柜台结账。
轰地一声,一道旱雷劈在天边,吓得柳晚抓紧了她的裙摆。
柳云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等掌柜找了钱后,她抱起柳晚就往外走。
今天出门没带伞,等会可别淋雨了。
再回首酒楼生意兴隆,厅堂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是以柳云完全没注意门口角落里有两个人一直盯着她。
柳云边走,边低声对女儿说了句抱紧娘,便快步离去。
赵明斐与严珩一两人站在门口,眼睁睁看着江念棠与他们擦肩而过。
她的眼神,表情,乃至脚步都毫不慌乱,就好像没看见他们两人似的。
而赵明斐一进门,就立刻捕捉到她的倩影。
刹那间,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竟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像个木雕似的杵在原地,眼睛僵直地盯着楼上涉阶而下的一大一小。
江念棠真的还活着。
赵明斐的眼眶里冲出热意,还不等他冲过去质问她为什么不回宫,要躲起来,只见她神态自若地去柜台前结账,抱人,越过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她说的话他听见了。
软和动人的清音,我见犹怜的面容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赵明斐还以为她会朝他走过来,抱着她诉说这三年的苦,亦或者怨他为什么现在才来找她。
然而都没有。
她的脚步甚至没有一丝停顿的迹象。
江念棠目不斜视地路过他,径直离去,脸上没有半分惊慌失措或者害怕紧张,更别说久别重逢的惊喜。
就好像,就好像她没有看见他,或者说把他当成空气一般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