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堪比上刑的煎熬中,宫淮终于放下了笔。当教授宣布时间到,让大家互换角色时,宁稚然感觉像听到了天籁之音,默默在心里松了口气。
轮到宁稚然画宫淮了。
他几乎是带着一种“终于轮到老子了”的报复性心态,一把抓过自己的素描本和铅笔。
可让宁稚然意外的是,宫淮并没有像他刚才那样,别扭地侧过头,把视线钉在墙上或者别处。
宫淮的眼睛,自始至终,就那么直勾勾地、毫不避讳地落在宁稚然脸上,很是嚣张,无所畏惧。
宁稚然没法躲开视线,也不能低头。
只能抬着眼,迎着宫淮的视线,画他。
这还是宁稚然从大一认识宫淮到现在,第一次离得这么近观察他。
在宁稚然的认知里,这个世界,是由很多不公平堆砌起来的。
而其中最大的不公平,就是宫淮。
这宫狗除了家里有钱,长得也还行。一张随手拍的自拍,都能在ins上火起来。
宁稚然还记得,那是一张顺着下颚仰拍的自拍。
内双长眼,直鼻薄唇。自拍里宫淮似乎是喝了些酒,眼神有点迷离,却还是微醺地望着镜头中心。照片底部,刚好露出成年男子独有的清晰喉结,和未扣的衣领。
那自拍从ins一路火回国内,宁稚然至今还记得,那段时间,连初中同学群里,都有人用那自拍当头像。
有钱就算了,长得比他还成熟,喉结也比他的更明显。
好不公平。
他也想长得再有男子气些。这样才像是个真正的纯爷们儿。
宁稚然越想越烦,越烦越不服。虽然眼睛不能离开,但他手上没停。笔落得毫不客气,下笔全凭心情,索性对着宫淮的脸一顿乱描,线条勾着勾着,心情竟然逐渐愉快了起来。
就这画,画完肯定巨丑。等下让狗大少爷看到,气不死他。
宫淮看着宁稚然从一开始板着脸,到后面嘴角憋笑,神情一变又一变,有些好奇宁稚然在想些什么。
这课原本无聊得要死,现在看来,倒也不是毫无乐趣。
老师拍拍手,说:“okay,time’sup!画纸交上来,我们互相看一眼。”
宁稚然一听,动作比谁都快,把自己的画本啪一下拍桌上,眼神里还带着点想看宫淮丢脸的期待。
结果下一秒,当宁稚然看到宫淮画的自己时,人傻了。
那是他吗?不是画的时候不能看画纸么?怎么还能……画的这么好?
嗯?还把他右眼下方的泪痣画出来了?
宁稚然大吃一惊,又看了看自己的那一张。
眼歪嘴斜鼻子塌,张牙舞爪,整张纸上,都是怒气冲天的情绪输出。
宁稚然感觉,自己像只刚刚还斗志昂扬、竖着耳朵,随时准备揍人的肌肉兔子,结果一爪子挠过去,对方纹丝不动,自己反而因为用力过猛,摔了个四脚朝天。
他有点恼火。
又输给宫淮了。
宫淮摸着下巴,又指了指宁稚然画上的倒三角眼睛和香肠嘴:“finn,在你心里,我就长这样?”
宁稚然无语极了,什么叫在我心里?你以为在我心里,你是个什么好玩意儿?
但他还是微笑道:“同学,我头一回画blindtourdrawing,画的时候也不能看纸,重在观察过程,你别介意啊。”
宫淮看了他一眼,很会抓重点:“我们一起上了三年的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