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铃声骤然响起,呼啦啦惊飞树上的栖鸟,灯光倏然洒落,沈悠坐起身,下意识去看靠窗的床位,却只见前头两张床都空荡荡。
他微微怔了下,拾起眼镜戴上看了一圈儿,对面床上的傅衍在打哈欠,程沨扒拉了下头发,轻声咕哝:“这么早就起来学习去了?还想看看小麻雀儿发起床气呢……”
大概是因为刚从深眠中醒来的缘故,一切还来不及伪装。沈悠神色微沉,直接下床去隔壁学习室。
门推开时,林雀正好合上书起身,闻声回头,看见面容温雅清隽的青年站在门框边,扶了下眼镜朝他露出一点笑:“你起得真早。”
林雀嗯了一声,关掉台灯走过来,沈悠弧度温和的薄唇在阴影中无声抿起来,往空荡荡的学习室看了眼,转身进了洗手间。
洗漱台边,戚行简正在那儿刷牙。
琥珀色的眼睛冰冷沉静,从镜子里看过来。沈悠笑了笑,打了个招呼:“早啊。”
戚行简点点头,还是那副不近人情的样子。
沈悠偏着头揉了揉脖颈,进里头上厕所,一边掏东西一边无声笑了下。
——为自己刚刚看到两张空床时一瞬间生出的某个念头而感到荒谬。
旁边门又开了,戚行简从镜子里看见林雀走进来。
卫生间做了干湿分离,里头淋浴间用一扇门另外隔开,外头是面积小一点儿的洗漱间,并列着三个盥洗池。
林雀穿着自己的旧体恤当睡衣,松松垮垮的,越衬得他身形单薄,失了弹性的领口上露着锁骨,线条清晰到甚至有几分锋利,耳根处有一道颜色浅淡的细细伤疤。
大约休息不够,他看起来不是很有精神,薄薄的眼皮有些困倦地耷拉着,黑黑的头发垂下去遮挡了眼睛。
搭配着他耳根上那道疤,看起来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
沈悠从里面出来,看见他这样子就笑了,说:“林雀,你昨晚不会通宵了吧?”
林雀噙着牙刷摇了摇头。
他只是睡得比较晚,起来比较早,睡眠时间三四个小时还是有的。
开始做题才发现十四区和中心区的教育差距有多大,他的进度差着长春学生一大截,得很拼命地追才有可能赶得上。
戚行简在两人中间站着,沈悠隔着他歪头看向林雀,唇角含笑,嗓音温和,像电视剧里最标准的那种斯文儒雅、温和友爱的学长:“最起码的睡眠时间还是要保障的,别把自己身体累垮了。”
林雀看了看他,又点点头。
又从不良少年变成乖小孩儿了。
沈悠唇角笑意愈深,要不是中间隔着人,他还挺想揉一揉青年的脑袋。
“呦,都在这儿呢。”
洗手间门又被打开,傅衍打着哈欠走进来,顺手在离门最近的林雀头发上揉了把。他老是不知轻重的,林雀脑袋被他大手揉得往下一低,抬起眼皮阴沉沉盯他。
唇角还挂着一点白白的牙膏沫子,像正在喝奶的猫被手欠的主人打扰,一副很不爽的样子。
傅衍立马就忍不住笑了,冲他痞里痞气地挑了下眉,抬着下巴进里头去了。
门后紧接着就响起一道清晰的水声。
哗啦啦的,很沉的力道。
盥洗台边的三人都没说话,就听见他在持久的水声里心情很好似的哼着歌。
沈悠眼镜后的凤眸有一点阴沉。
一个宿舍住了快三年,怎么从来没发现姓傅的这么烦人。
水声终于停了,傅衍出来就直接走到林雀那个洗漱台,说:“小公主,你往旁边让让,我洗个手。”
林雀漱了口,皱眉说:“等下,马上就好。”
傅衍压根儿就不赶时间,明显就是故意惹他,非要挤林雀身边站着,笑眯眯问他:“昨晚几点睡的?”
戚行简关了水龙头,面无表情地看了眼镜子,转身出去了。
林雀也没搭理他,快速收拾完就走了。
傅衍一边刷牙一边看着他背影,还在那儿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