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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泽川不再有杜家的名头(第1页)

凌晨两点十五分。市委大院深处。一号小楼,书房。李天为没有睡。他同样穿着一件深色的羊绒开衫,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细密的雨帘。雨滴不断打在窗玻璃上,蜿蜒流下,扭曲了外面静谧庭院和远处城市霓虹的影像。桌上的烟灰缸里,已经摁灭了七八个烟头。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茶香,一杯浓得发黑的普洱已经凉透。他在等。等一个消息,等一个结果,等一个……不得不面对的摊牌。轻微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书房的沉寂。“书记。”是周正的声音。李天为没有回头。“进来。”周正推门进来,脚步很轻,脸上带着彻夜未眠的疲惫,但眼神依旧沉静。“杜维明那边……”周正的声音不高。“……砸了。”他顿了顿,补充道:“砸得很厉害。老东西全毁了。也……疯得很厉害。”李天为依旧望着窗外的雨,背影纹丝不动。“老爷子那边?”李天为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静园那边…刚刚备了车。”周正回答。“是杜老亲自……去鹿鸣苑?”李天为问。“不是。”周正声音微沉。“看方向……是朝市委这边来了。”李天为的背影,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来了。比他预想的,还要快。杜玉山,这位曾以铁腕和远见将泽川从破落港口带上发展快车道、也亲手将他李天为从秘书提拔起来的老书记,终究还是来了。他知道杜老来不是为了他那混账儿子求情。更不是为了撒泼耍赖。杜玉山今晚亲自来市委,只有一个目的:代表杜家,向泽川,向他李天为……体面地告别。李天为终于转过身。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种深沉的凝重,眼底深处甚至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请杜老去小会客室。”“把茶换上新的。”“把我抽屉里……那盒一直没开封的茶拿出来。”那盒茶,是杜玉山退下来那年,亲手送给李天为的。不是什么名贵的茶叶,是杜老家乡山里土法炒制的野茶,味苦,劲大。杜玉山当时拍着他的肩膀说:“天为啊,这茶,苦是苦点,但喝了精神。当官做事,有时候就得有这股子苦劲儿,才能嚼出真滋味来。”这么多年,李天为一直没舍得打开。周正应道:“是。”市委大楼侧翼,一间不对外的小会客室。灯光柔和,暖气很足。一张古朴的红木茶几,两张单人大沙发。李天为亲自泡好了茶,不是功夫茶,而是将那份珍藏多年、来自杜老家乡的野茶,用一个朴素的青瓷盖碗沏了。茶汤色泽深红近褐,热气袅袅升腾,一股粗粝却异常浓郁的苦香弥漫开来。门被轻轻推开。周正微微躬身引路:“杜老,您请。”杜玉山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没有撑伞,花白的头发被细雨打湿了些,更添几分暮气。他身上还是那件洗得发白的藏蓝开衫,身形依旧挺直,但步伐明显带着一种岁月沉淀下的滞重。李天为立刻从沙发上站起身,快步迎了上去,伸出手:“杜老!”他握住杜玉山有些枯瘦却依然有力的手。“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亲自过来?有事打个电话,我过去就是了!”语气诚恳,带着晚辈对长辈真切的关切和尊重。杜玉山脸上挤出一丝极其疲惫的笑容,反手用力握了握李天为的手。“天为啊……打扰你休息了。”声音沙哑低沉。“没有没有!我也没睡。”李天为扶着杜玉山的手臂,将他引到主位的沙发坐下。“您快坐,外面雨凉,喝口热茶暖暖。”杜玉山在沙发里坐稳,目光落在面前青瓷盖碗里那深红浓酽的茶汤上,微微一怔。这茶……他抬眼看向李天为。李天为在他旁边的沙发坐下,笑容带着一丝感慨:“您当年给我的茶,一直舍不得喝。今天您来了,正好尝尝。”杜玉山喉头滚动了一下,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湿润,随即被一种更深沉的疲惫掩盖。他端起盖碗,没有像品茶那样闻香啜饮,而是直接大口地喝了一口。滚烫、粗粝、带着一股浓烈到几乎呛喉的苦味,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直冲肺腑。李天为也端起自己面前的一杯,默默地喝了一口。两人谁都没说话。半晌。杜玉山放下盖碗,他抬起眼,目光不再看李天为,而是落向会客室角落一盆绿植的阴影里。“天为……”他的声音更加沙哑,带着一种卸下所有重担后的苍凉。“这些年……”他顿了顿,似乎在积攒力气。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辛苦你了。”“也……委屈你了。”李天为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他看向杜玉山,这位曾经挥斥方遒、如今却显出垂暮之态的老领导。“杜老……”“听我说完。”杜玉山摆摆手,打断了他。“我那个不成器的东西……”他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那口气息里仿佛都带着刚才那口浓茶的苦涩。“是我管教无方。”“是我……把他惯坏了。”杜玉山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刻骨的自责。“仗着家里那点老底子,仗着我这张老脸……”“更仗着你……念旧情,顾大局……”他睁开眼,目光终于正视李天为,眼神里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有愧疚,有悔恨,也有一丝……释然。“这些年,他打着龙湾新区的旗号,打着杜家的幌子,背着你,干了多少龌龊事,捅了多少篓子……”“我知道,你都知道。”“你一直在替他兜着,替他擦屁股,替他挡风挡雨……”“难为你了。”杜玉山的声音微微发颤。“你……是真心想拉他一把,想他学好。”“可那孽障……”杜玉山痛苦地摇摇头,后面的话似乎被堵在喉咙里。“烂泥扶不上墙。”“根子……烂透了。”这四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李天为沉默着,只是将杯中那浓苦的茶水,又喝了一口。心底那份复杂的情感在翻涌。他对杜玉山的敬佩是真的。没有这位老书记当年的识人之明和大力提携,就没有他李天为的今天。老书记当年在泽川打下的坚实基础和留下的宝贵经验,他至今受益。他对杜维明的失望,也是真的。失望到……几乎绝望。他看着杜维明从小长大,看着他被宠坏,看着他一步步滑向深渊,无论怎么拉都拉不住。这种失望里,夹杂着对杜玉山的愧疚,没能替他管教好儿子。更夹杂着对泽川这份基业的痛心,龙湾新区,寄托了他太多的心血和抱负,却被杜维明这样的人当成私产肆意践踏!“杜老,您别这么说。”李天为放下茶杯,声音低沉而郑重。“泽川能有今天,您居功至伟。”“维明他……走错了路。责任,不全在他一个人。”他停顿了一下,终究还是说出了口:“我这个市委书记,疏于管教约束,也有责任。”杜玉山苦涩地笑了笑,笑容里满是疲惫。“好了,天为,不用给我这老头子留面子了。”他撑着沙发扶手,似乎想站起来,身体却晃了一下。李天为连忙伸手扶住。杜玉山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坐直身体,目光再次变得沉静而决绝,那种属于昔日封疆大吏的威严,在这一刻短暂地回到了他身上。“我今天来……”他看着李天为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不是为他求情。”“那孽障咎由自取,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国法如山!党纪无情!”“我今天来……”杜玉山的声音带着一种郑重的承诺,也带着一种落幕的萧索。“是代表杜家……”“谢谢你,李天为书记。”“谢谢你这些年对泽川的付出。”“也谢谢你……对我们杜家……最后的那份体面。”他的目光扫过这个熟悉的会客室,扫过窗外那片他曾经一手擘画、如今却在李天为手中变得更加璀璨的城市灯火。眼中,有深深的眷恋,也有彻底的释然。“杜家……”杜玉山最后看向李天为,脸上带着一种解脱般的平静。“在泽川……”“就此别过了。”“以后……”他微微停顿,声音低沉而清晰:“……泽川,不再有杜家的名头。”“……告辞。”说完,杜玉山不再看李天为,扶着沙发扶手,缓缓地、却异常坚定地站起身。他的背依旧挺直,但步伐比来时更加沉重。他没有说“保重”,也没有回头。李天为站在原地,看着杜玉山那挺直却萧索的背影一步步走向门口。周正早已轻轻推开了门。杜玉山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渐渐远去。李天为久久地站在原地,望着那扇重新关上的门。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杜玉山的场景。那是在市委党校的阶梯教室里,二十多年前。彼时李天为刚参加工作不久,作为市委办公厅新招录的秘书,被派去党校听一场专题报告。报告人是时任泽川市委书记的杜玉山。那天,杜玉山没有穿正装,只着一件普通的深蓝色夹克,但往讲台上一站,整个礼堂就安静了下来。他没有念稿子,只是用一口带着浓郁本地口音的普通话,铿锵有力地说:,!“泽川穷,但穷不是借口!”“守着这么好的港口,这么长的海岸线,我们凭什么受穷?!”他拍着桌子,指着窗外:“那些外资企业不来?那我们就自己干!”“港口设施落后?那就砸锅卖铁也要升级!”“同志们啊……”杜玉山的声音回荡在礼堂里,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力量:“我们这一代人,就是要做垫脚石!就是要吃苦!就是要为泽川的后来人,铺一条能走出去的路!”年轻的李天为坐在台下,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那份质朴却震撼的激情,那份不计个人得失的担当,让他看到了一个真正的党人该有的样子。报告会后,他鬼使神差地等在党校门口,想近距离看看这位让他心生敬佩的书记。杜玉山出来时,看到他站在那儿,有些意外:“小同志,有事?”李天为结结巴巴地说:“杜书记,我、我是市委办公厅新来的秘书李天为……我想跟您学习!”杜玉山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说:“好啊!有这股劲儿好!”“明天到我办公室来!”就这样,李天为成了杜玉山的秘书。从那时起,他就跟在杜玉山身边,亲眼看着这位老书记如何带领泽川走出困境。他见过杜玉山深夜在办公室里吃着泡面审阅港口改造方案。见过杜玉山顶着四十度的高温,在工地上一站就是半天,衬衫被汗水浸透贴在背上。见过杜玉山为了争取一个项目,在京城的宾馆走廊里等到很晚,只为了能拦住一位关键的部委领导。更见过杜玉山面对开发商送来的“心意”,如何黑着脸把对方赶出办公室。那是怎样的精神和气节!那时的杜玉山,是李天为心中的一座丰碑,是他为官做人的榜样。后来……杜玉山退下来了。李天为也一步步成长,最终接过老书记的担子,成为泽川新的掌舵人。而杜维明……李天为记得他小时候,杜玉山工作忙,常常把儿子带到办公室。那时的小维明才七八岁,虎头虎脑的,很可爱。他总:()权势巅峰:分手后,我青云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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