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葛城和泉目光颤动白川晴之介沉眸,“葛城,你知道秀策流和秀策的尖吗?”
“嗯?怎么突然问这个?”葛城和泉愣了一下,“虽然现在秀策流在对局中很少出现,秀策尖也基本只有本因坊家的卓越弟子在下,但作为职业棋手,对这两种下法肯定是有了解的。”
“那你知道秀策流和秀策尖在明策本因坊出世前一度没落,所有棋手都认为这两种下法已经被淘汰了吗?”
“当然知道啊,那时候棋界的普遍论调是秀策尖虽然坚实,但行棋步调过於缓慢,无法负担大贴目,所以很自然地被淘汰了。”
能考上职业棋手,葛城和泉认为自己的基本功还是很扎实的,他有些不明白白川晴之介为什么突然会问这些棋界人尽皆知的事。
“是啊,彼时所有人都认为秀策尖跟不上时代了,只有明策本因坊坚持秀策尖是一步可行的棋,即便在大贴目时代,它依旧是一步可行的棋。”白川晴之介的语气忽地肃穆起来。
葛城和泉觉得心头一沉,“但我记得明策本因坊初提出这个论调时,不但外边的棋手不相信他,连本因坊家內部的诸多棋手也不信他,包括当时的本因坊家家主。”
“是的,但明策本因坊只说了一句话,做了一件事,便让所有人都闭上嘴。”白川晴之介低声道,“他说,『你们如果觉得我不对,那就在棋盘上战胜我,然后再否定我”。”
“简直难以相信,彼时不到二十岁的明策本因坊是怎么顶住这巨大的压力,为秀策尖和秀策流翻案的,甚至一度杀到无人再敢让他执黑下出秀策流。”
“恍若本因坊秀策再世。”葛城和泉脸上浮现出一丝神往的色彩,虽说他最尊崇的棋手並非这位本因坊,但每每想起对方早年的事跡,他还是不由得感到心往神驰。
从神往的状態中抽离出来,葛城和泉看向白川晴之介,开口道:“明策本因坊早年的战绩如此辉煌,白川大叔你怎么会觉得一个新初段能够与之比擬?”
白川晴之介垂下眼帘,静静地看著顾明烛给他讲解星位小飞掛托角定式时摆出的变化图,“一种感觉吧。”
“感觉?”葛城和泉目光中流露出了警惕的色彩,白川晴之介哪里都好,就是有些时候讲出来的话神神叨叨的,玄乎地不切实际。
感觉什么的真的能做论据吗?
白川晴之介伸出手,轻轻捻起棋盘上的棋子放进棋筒中,“对,一种感觉,一种无比真切的感觉。”
星位小飞掛托角定式,还有二间跳单关守角,这两种几乎已经被时代淘汰的下法在那少年手上重新焕发了生机,这和当年本因坊明策重振秀策流和秀策尖时何其相似?
只是一“你真的能如同明策本因坊一般,带著你的刀剑,一路走到绝巔吗?”
白川晴之介转身向对弈室的大门望去,门后是幽邃深暗的长廊。
大日西落,阳光被高耸的外墙遮挡,漆漆的看不见一点光亮。
收回视线,白川晴之介朝葛城和泉笑了笑,“不论怎么样,恭喜你贏下这一局棋,作为重拾信心的奖励,我请你吃大餐。”
葛城和泉了一下,片刻后,他的眼中流露出惊喜的光,“谢谢你,白川大叔!你今年一定能升段的!”
“都说了哪有一定。”白川晴之介面色一沉。
葛城和泉汕笑,“知道知道,尽人事,听天命。”
麻溜地站起身来,葛城和泉快步走到对弈室,朝屋內的白川晴之介招手。
“听天命?”白川晴之介望向身前空无一人的座位,轻声道:“若想走至围棋的巔峰,听天命怎么可能足够?唯有爭天命,与天相爭!”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起伏的情绪,白川晴之介哑然失笑。
“不过和我也没什么关係就是了,我还是安安静静先下好自己的棋吧。”
“葛城这后生说的对,今年该努力升四段了。”
“否则那少年真有一日站到绝巔,我连一窥其风采的资格都没有。”
“白川,给你的。”穿过对弈室大门时,小野汰將顾明烛留下的纸条递给了白川晴之介。
白川晴之介接过后抬起自己握子的手看了看,指间棋茧如纱。
“真期待下一局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