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提这事还好,一提到,周昉就开始郁闷。
从他来这边分公司开始,住的地方是周稹负责,不用他管租金,平时开车上下班的油费也都是周稹那边照单全收,他工资卡里那点儿钱全交代给餐厅了。
餐厅是会员制,定期划一次账,从前他有爹妈和周稹给的副卡,从来不操心吃饭的事。
可恶的周稹很了解他的习惯,特意和这边的餐厅负责人交代过,让周昉自己结款,不能走以前的划款方式。
本来上班就烦,起早贪黑,这座城市也没有他熟悉的朋友,更没有心情和精力出去玩,不仅如此,还隔三岔五就得出去应酬,喝一肚子酒也没几口好菜能吃,再不能吃点爱吃的东西,真觉得这日子过得生不如死。
按他现在的工资,每顿都吃得抠抠搜搜。
每天早晨被闹钟吵醒他都想撂挑子走人,捧起冷水呼哧泼脸上,他的视线落到镜中人的脖颈上,又劝自己,忍三个月就好了。
而现在,卡被银行冻了,他不能动其他账户的余额,愣是在公司食堂吃了一天的饭!
这边食堂的阿姨是新来的,做菜口味重,同事们倒是都很喜欢,周昉一点也吃不惯。
一起管培的同事好奇地问他怎么吃这么少,他扯着嘴角说保持身材,在工位恹恹地坐了一天,等着下班去银行柜台解封。
应嘉然这一问,周昉顿时感到一股委屈汹涌袭上心头,萦绕着浓浓的怨念。
他撇着嘴角抱怨:“食堂难吃死了。”
一整天都没吃好,下班去银行还碰一鼻子灰,他现在还饿着。
应嘉然微微一惊,心想居然到这个地步,看来周二少是真没辙了。
之前问地址的时候周昉就没告诉他具体的,应嘉然通过他刚住进去那几天的抱怨大概能推测出他在哪个小区。
“欸,二少,”应嘉然微微睁大眼,倾身向前靠近屏幕,像是看到了什么,“窗户那边是什么呀?”
外面天色已黑,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住,哪里能有什么?
他唯一的邻居的屋子也是空的,压根没人住,是这地方有且仅有的能让他挑出来的好处——安静。
看着应嘉然认真的脸,他冷不丁地想起被他抛在脑后没在意过的同事闲聊——好像说是他住的这片小区出过命案,但涉事的都是非富即贵的户主,消息很快被压了下去。
周昉瞬间后颈发凉,他僵硬着脖子强迫自己别转过去看,眼睛紧盯着屏幕,强作镇定呵斥:“别胡说啊,这里是六楼,我就一个人住!”
噢,六楼。
应嘉然心里默默记下。
他注意到周昉有些怪异的表情,愣了下。
——之前没听说过周昉怕鬼啊?
“是小区的造型灯吗,”应嘉然立马换了说法,不好意思地对周昉笑笑,“在住校之前,我们住的地方都没什么绿化装饰的,好像都算不上小区,没见过这种。”
周昉松了口气,拿着手机站起来,拨开窗帘把镜头贴上落地窗给他看外面:“还行吧,挺旧的,不如我爸妈那边园子的造景。”
现在还不到十点,中庭的大树挂着星星点点的灯,温暖明亮,散开的光晕映亮街景,应嘉然能大致看清布局的方位,手上不动声色抽过纸笔迅速画了个简易的平面示意图。
他记性很好,再加上周昉之前每天晚上和他打电话会不时从客厅的窗户边晃悠过去,结合导航搜出的小区平面图和特定标志物,很快能定位到周昉所在的具体楼栋。
心里大概有了个底,应嘉然笑着说:“真漂亮呀,谢谢二少给我长了见识!对啦,小区绿化太多应该也挺招虫的,二少回房间休息吧?”
周昉也太缺乏防备心了,三两句话就轻易能被套出住址隐私,完全没意识到他随手一拍就足够有心人精细定位。
应嘉然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
周昉毫无感知地拉上窗帘,随意倒回床上,继续和应嘉然抱怨工作和周稹。
随着周昉的情绪起伏,画面有些晃,应嘉然耐心地听着,时不时体贴地顺着他的话捧他几句,目光忽然被屏幕里周昉的脖颈吸引。
——周昉居然戴着他送的那条项链。
对应嘉然来说,这项链当然是下血本了,可对于随便拆一个生日礼物都比这贵的周昉来说,这东西居然能入他的眼是让应嘉然十分意外的。
记得当时乔明月说,这个款式很灵,评论区很多人都来还愿说真的克走了讨厌的领导。
应嘉然骤然一惊。
似乎从他把这项链当生日礼物送给周昉开始,周昉就一直在倒霉。
——和周稹签对赌协议结果提前被发配去最刁难他的岗,衣食住行全方位消费降级,现在连唯一能用的工资卡也被冻了,饭都吃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