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入硝子俯身下来,想看清他的目光。
阴影遮住夏油杰半张脸,她只看见这张面容半明半暗,像身体主人的一生那样——信与疑、善与孽,都在这脸上摇晃。
她缓慢地、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还是算了。”她说。
家入硝子闭上眼睛。
“很不错吧,夏油。喂,五条,你也看看呗,我做得真的很棒哦——”
“……”
躺着的躯体并不答她,和庙里的石像一样僵冷灰败了。
“我做得真的很棒。”
“我真的……很…”家入硝子蹲下来泣不成声。
……
夜晚,十一点零六分。
兜里的手机突然振动。
女人用掌根搌干净脸,接起电话:“米格尔?”
“家入小姐,东西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大概什么时候出发?”
“嗯。”
她大口呼吸,试图让过于浓重的鼻音散去。“你们直接来地下二层找我。”
家入硝子去洗了把脸,到更衣间找了件浅杏色的厚大衣穿上。二月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水冻得脸发僵,此刻,她眉目平静,脸上重新挂起往常那副懒散疲惫的表情。
她撕开一包挂耳咖啡,烧上水,斜靠着手术台发呆。
手术室外传来“叩叩”声。
她走过去刷身份卡。
手术室的大门缓缓开启,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嗡——”的金属声。
戴着软布帽子的高大黑人推着车子走进来,脸上戴着墨镜。
“家入小姐。”
他闻到一股又苦又生的空气,混着消毒液的味道。
女人点头:“只有你一个人来?”
“其他的伙伴已经带着东西在后山等了。”
“这样啊。要喝杯咖啡吗?”
“啊,谢谢。我就不了。”
“嗯。”
“不看看他吗?”
“看了就没办法好好告别了。”
“哈哈……说得也是呢。那,看一看五条吧,这家伙的衣服我可弄了很久,没人一起欣赏的话稍微有点可惜。”
“啊。”
米格尔看着五条悟身上那几百枚游戏卡别针:“……”
他一脸黑线:“很适合他。”
“哈哈哈哈哈哈!是吧。”
四人之间的空气又沉默了一小会儿。
深黑肤色的高大男人垂下头快速看了一眼袈裟。他盯着地板,握紧夏油杰的手,半晌,他对身后的人开口:
“谢谢你,家入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