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秋不知道钟离棠何时会苏醒,只好在一旁守着,刚做好就匆匆拿回来,没想到竟赶巧了,于是惊吓过后又是满脸惊喜,小心翼翼地绕过怨气十足的谢重渊,把白貂裘抖开,给钟离棠披上:“您醒了可太好了。”
“让你担心了。”钟离棠眨了下眼。
司秋没发现他眼睛的问题,嘿嘿一声,把剩下的貂皮做成的小玩意塞进他手里。
钟离棠一摸到那小玩意表面的绒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便又摸了摸身上裘衣的绒毛,果然……司秋会错了他的意。这料子本是见谢重渊喜欢,想留着给他制成法衣的,没想到阴差阳错,还是穿在了他的身上。
“罢了。”他叹道,“劳你再跑一趟,请师兄过来。”
司秋听命退下。
徒留谢重渊死死地盯着钟离棠身上的白貂裘,与幻象里他被江云起那个死人鞭笞时瞧见的钟离棠的穿着,此时此刻,竟只差一条覆眼的冰绡!
现实与幻象的又一次交错,令他恍然意识到,钟离棠不止会双目失明,还会越病越厉害,甚至最后会真的死去——初见钟离棠时看见的幻象,那个流了许多血躺在雪地里,被他护在身下看不清是谁的人,在这一瞬间,忽然浮现出一个令他恐惧的答案——是钟离棠,是死去的钟离棠。
不,不会的,钟离棠不会死的。他不会让钟离棠就这么死了的!就算是死,也绝不能是病死。钟离棠那么狠心杀了“他”,便是死也合该死在他的手里,病死太轻松了,他要治好钟离棠的病,然后狠狠地报复他……
“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死咳咳咳……”
霸道狠戾的宣言还没说完,谢重渊就是一阵惊天动地得咳嗽,好不容易咳完,还没缓过来,一张嘴,又是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
“你虽是火龙,但那寒泉水冷,你陪我泡了许久,想来是受了风寒。”钟离棠举起手中的小玩意,好心道,“乖,先把这穿上。”
那乍看是两个洞的暖手袖筒,细看其实是八个洞的貂皮小背心,不是人的尺寸,是兽的,还得他谢重渊变成小龙崽的模样才能穿得上!
“阿嚏……”谢重渊磨了磨牙,拒绝道,“我不穿。”
钟离棠不说话,只默默脱下身上的白貂裘。
“我穿!我穿还不行么咳咳咳……”
于是待陆君霆等人来到外间时,便看到钟离棠正慢腾腾地从里间走出,而他的脚边,则跟着一头四肢短短、肚子鼓鼓的黑胖龙崽,穿着紧身的白色毛绒背心,露着双翼与桃心尾巴,走一步要不习惯地扭两下。
“噗。”洛如珩被他滑稽的模样与姿态逗笑。
司秋好一点,给面子没笑,就是双肩颤抖,头也快低到地上去了。
“嗷呜!”
郁闷的谢重渊,向他们发出了毫无威慑力的恶龙咆哮。
钟离棠算脚步声,知道来了有六人,除了已然出声暴露的洛如珩与司秋外,陆君霆应当也来了,还有一位身上有浓郁的丹香,该是丹峰峰主,另有两位客人,却不好猜了,便问道:“二位来访,可是有事未了?”
话音刚落,一道飘逸的脚步声响起,是有人靠近了一步。
“有一法,或许可缓解仙尊您身中的火毒。”
“——是为合欢宗双修秘法。”
第35章非吾之道既然如此,你何不猜猜我是谁……
恰午后,风光正好。
天上云卷云舒,庭前微风缱绻,白海棠摇曳出几缕香。
“我方才没听清,您说什么?”
钟离棠病弱的身子实在站不住,便循着记忆里外间的布局,轻移脚步,先落坐在榻上,然后拢了拢肩头有些滑落的白貂裘,用厚实暖和的裘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又往里缩了缩脖子,几乎把大半张脸都埋在雪白柔软的绒毛里,只露出一点几乎与毛色融为一体的鼻尖与半垂着的眉眼。
通过双修缓解火毒?他不可避免地想起某些不可言说的尴尬记忆。
顿时把脸埋藏得更深了。
只盼自己听错了。
“吾女芸娘虽无助纣为虐之心,但行其实,若非她的助力,那江天阔也不会成为一宗之主,以邪契作恶,还险些坏了仙尊与妖王之约。至于吾那外孙江云起,被刻意养歪,做下诸多错事、恶事……老身既为他们的血亲,亦难辞其咎。”仙女观的观主朝钟离棠福了福身,娓娓道出来意。
一听到江天阔与江云起两人的名字。
谢重渊喉间发出一阵嫌恶的低鸣。
钟离棠闻声,皱了皱眉,从毛绒绒的白貂裘中,悄悄伸出几根纤长的手指,指尖朝他所在的方向招了招,然后又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膝上。
收到暗示,小龙崽眼睛一亮,瞬间把那些恶心的人与事抛之脑后,扇扇翅膀,屁颠屁颠地飞跃到钟离棠的腿上趴着,给他充当暖手炉。
仙女观观主惭愧道:“还累得仙尊病情加重,让老身这心里愈发过意不去……仙尊为人清正,自成名以来,从未有持才傲物、以权谋私之举,多年来更是矜矜业业为天下苍生遮风挡雨……老身实在不忍眼睁睁看着您陨落,所以今愿献出观中封藏的前身秘法,但求能为仙尊去病解毒。”
“需一修行之人,不拘男女,与之交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