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莉尔感到脑中一片混乱,意识构成的湖泊就像被风掀起,构筑出风暴,又像是被打散的万花筒。
耳边传来轻轻的呓语,一开始低声如幻觉,若有似无。
咒语语言体系构筑出繁复循环的语句:
“妥协吧,我的女儿。”
呓语越发清晰,轻柔如哄着襁褓中的婴儿陷入安睡。
和谐音律的底部隐隐铺着散落的杂音,她努力去捕捉,却因此越发陷入迷惘之中。
杂音就像无数的声音汇在一起,其中有如老妪呕哑苍老,也有壮年粗犷糙砾,亦有孩童稚嫩尖细之声。
斯莉尔感觉自己好似分为了两半,一半沉溺于温柔的呓语,陷入了安然而舒适的情绪中,抛却一切的烦恼。
另一半的她竭力维持着清醒,在杂音中努力捕捉着内容,却只能捕捉到音质本源的震动,以及其中蕴含的一切痛苦与怨恨。
直到耳边闷痛和血液的热流唤回她的思绪,她才免于完全沉溺呓语之中——原来是且慢的尖叫。
尖啸在斯莉尔耳边响彻了许久。
在最后的声音散去之前,她忽然听清了那杂音的内容,又在片刻之后迅速遗忘,只能依稀记得其中传递的最关键意思:
痛
那种厚重的情绪将斯莉尔包裹着,就像浮出中沉浮。
她不知道处,只能依凭本能不愿屈从。
过了许久,她才拍了拍急得快哭的且慢,示意一切没事。
随着斯莉尔的意识回复,她对于周遭的环境的探查也恢复了清楚。
黑暗已经将她包裹,方才的她不知何时,已经顺。
斯莉尔难得产生名为后怕的情绪——若非她们行进方向南辕北辙,离原本的地点足够远,恐怕她就已经进入异常的源头所在了。
距离营地已很远,以她如今的视力,也只能堪堪望见一点边角。
放出神识,她才看清了那边的状况。
远处的篝火依旧在平稳地燃烧着,照着围着说话者的人群。
就在那些人之中,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那双同样为暗红色的眼眸在黑暗中也尤为瞩目。
……
纸人西克丝非*常自信地想,这次自己一定万无一失了。
吸取足够的教训之后,这次的它不但完成了充足的目标对象的调研,完成了产品迭代,还遇到了完美的切入时机:
不知为何,那位固执的带队队长守夜忽然玩忽职守,朝着别的地方高速移动。
简直是天助它也,果然努力的魔法纸人运气不会太差!
对于冒充这件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混入队伍的时机。
混入的过程是迷惑所有人的第一步,一旦被察觉就意味着失败。
一个人守夜,还大咧咧地跑这么老远,这位队长可真是心大啊——西克丝美滋滋地想,顺势改变计划,依序叫醒所有人。
赶路的动作要是快些,甚至兴许能在那家伙回来之前带走所有人。
它清了清嗓子,模仿起那位贵族队长的语调,不容置喙而简短:
“前方有危险,跟我一起改道。”
最先察觉异样的是那位风元素魔法师,当然也不排除她纯粹只是习惯于跟它顶替的这位队长呛声而已:
“先前决定路线的是你,朝令夕改,我们怎么相信你?”
作为勇敢六号魔法成品,它向来不惧困难。
面对难免的质疑,先前消耗魔法能源储备的那些资料正好派上用场。
但西克丝忽略了众多因素中的重要一点。
凭借着那柄神奇的剑,斯莉尔能在短时间内离开很远,也就意味着,她回来也无需多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