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她不曾离去的原因。既然是“代掌门”,既然许蔚还未死,那么他一定还在某处疗伤,元清宗事事一切如常,许蔚藏身点很有可能就在宗内,这是她能浑水摸鱼,伺机杀死许蔚的最佳机会。
现下想来,许蔚之所以不会死大抵只有两种原因,一者便是随后赶到的其他宗门亦动了修魔的心思,指望用许蔚当个前锋,自然不会杀他;二者,便是有人出于某种目的,在所有人面前保住了许蔚。
她深知修仙界众人的劣根性,若是许蔚真能侥幸逃脱,最后还真找着了飞升的路子,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修仙界大抵又会陷入为了飞升肆意杀人的情状,并且还会比以前更加癫狂。这是丁鸢君绝不愿意见到的场面。
丁鸢君对许蔚现在所在的位置有所猜测,脚下步伐也逐渐加快。
大抵是无聊,一直缩在鸿瀛剑里的朱夙也跟着悠悠飘了出来。
“其实白日的这个场面有点眼熟。”红衣男子双臂慵懒地背在脑后,他回顾着不久前季阙之的表现,忍不住露出个被恶心到的表情。
“嗯?”丁鸢君将呼吸放到最轻,她身形利落地翻过一座屋舍,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朝着自己此行的目的地不断行进着。
“你不觉得吗?突然莫名其妙地就对着一个有些像你的女子释放温柔,简直和随意发情的野狗无异!”朱夙一边吐槽,一边忍不住一个恶寒。
他蓦地意识到什么:“姓季的这家伙简直和遇到程蓁蓁那时一模一样,该不会是把你当成新的替身了吧?”
丁鸢君陷入沉思,嗯,好像还真有点那个意思。
唉,年幼无知眼睛还真是不顶事,遇到一个爱收集共同点玩连连看的渣前男友。
不过想来,她此行也不会与季阙之有太多纠缠,她只要利落地趁其虚弱杀掉许蔚,随即返回青炎宗,继续和师兄师姐们一起钻研丹道就好。
丁鸢君很快收回思绪,随着最后一下翻滚落地,终于来到了记忆中一处隐匿在半山腰丛林中,被灌木丛半掩着,还施着隔离术法的山洞。
她之所以知道这处居所纯属偶然,还是幼时在元清宗内玩捉迷藏,才发现元清宗的主峰之上,竟还有这么一处偏僻隐匿之地。
丁鸢君弹指撤掉术法,她屏住呼吸,缓缓推开了眼前山洞入口处的一扇大门,又将这一切恢复原状。
出乎意料,里面没有任何人。
一排又一排直达顶端山石的书架林立着,丁鸢君扫过书架之间的所有空隙,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存在。
许蔚似乎并不在这里。
丁鸢君有些失望,她转身想要离开,视线却偶然间扫过一本书的封面。
书页本身已经泛黄,全靠灵力维持着才不至于散为粉末,足以见得这本书已经有些许年头了,很显然,是此世某人独一本的珍藏。
丁鸢君小心地将这本书拿在手里翻看,里面大抵讲述了此间修士修行的衍变史,书中提及,在上古时期,修士皆需经过天劫、心魔的层层磨炼,方能突破重云,飞升成神!
丁鸢君隐约回想起自己在宗门大比秘境中翻阅过的书册,里面确实提到过,上古修士的修行,是有雷劫考验的。两相佐证,可见确实是事实,可为什么如今,反倒没有了雷劫这种历练人心的东西?
书中很快给了解释。
“神魔大战终了,魔已尽然,修士式微,天道为感,撤天雷,了心魔,以为业报。”
没有天雷,没有心魔,竟然是天道自行消除的,以此作为修士帮助除灭魔的奖励?
这在昔日,是一场天道回馈的福报功德,可以想象,在修行最为鼎盛的那个时代,飞升者定然比比皆是,一切欣欣向荣。
只是转折很快也随之发生了。
“然,心魔滞留,正邪失衡,天道欲收之何去,魔灾再起,终酿大祸。”
心魔积聚太多,天道试图回收,只是失主早已飞升,心魔无处可去,酿成如今的魔物。
丁鸢君若有所感,所以这就是许蔚一心想要修魔的原因?他将天路断绝视为心魔积聚的干扰,所以试图改走魔道,弑杀修行者,利用昔日被割舍的心魔力量,强行融合修行者的性命,拼凑出一个胁迫的“圆满”,以此搭建出足以飞升的阶梯。
这条道路是否能够成功,书中并没有给出一个肯定的解答,毕竟它只不过是一本单纯阐述修仙界衍变的记录史。
一本传自上古的书,偶然解答了丁鸢君的所有疑问,丁鸢君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顺手将书翻到了最后一页。
上面记载的是一个奇怪纹路的图案,墨迹经过岁月蹉跎已经有些淡了,像是某种灵力的运行。
丁鸢君愣住了。
一股热流从脚底猛地冲上头顶,恍若火山积蓄爆发,无处可挡,眼底微微作热,耳边嗡鸣作响,身上每一根神经都在震颤,丁鸢君手指有些痉挛,险些拿不住脆弱的书页。
丁鸢君永远忘不掉这个图案,这个她曾在秘境灵镜中看到的图案。
那个绣着同样图案的香囊,那个在她父亲死亡时出现在当场的神秘人。
某种可怖的猜想正在脑中急速成型,单薄的身体里仿佛困了只癫狂的野兽,急需去做些什么来彻底破开牢笼,丁鸢君强忍着咽下血气,却隐约听到一声微不可闻的“窸窣”音。
有人来了!
丁鸢君立刻把手中的书放回原位,随即一个匿形,翻到了视野盲区的一座书架之上,几乎与之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