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怔住:“你怎么知道?”
“忆尘草告诉我的。”晓尘轻抚石片,“它们记得所有未完成的呼唤。这块石头,每年春天都会开出一朵蓝花,开在离家最近的山坡上。今年,花开了两次。”
三人决定同行。陈素芬关上驿站大门,将铜牌挂在门环上,转身踏上寻人之路。她们带着信,带着石片,带着一颗颗不肯放弃的心,一步步走向南方。
沿途,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有的是听过“归尘学堂”故事的学生,有的是在社交媒体看到“#我也在扫”的志愿者,还有的只是偶然听见她们讲述,便默默跟上来一段路。他们不分年龄、职业、民族,唯一共同点是:都愿意为一个陌生人的思念走一程。
三个月后,他们在广西边境一座小镇找到了线索。当地一所福利院收留过一名失忆青年,十年前行踪不明,但据老护工回忆,那人常在雨天站在院门口望着北方,嘴里喃喃念着“妈妈”“山路”“槐树”。
更重要的是,福利院后院有一棵野生忆尘草,每年春分必开双花。
“是他。”晓尘闭眼感应片刻,肯定地说。
他们立即展开寻找。通过警方协助、社区走访、广播寻人,终于在一个偏远山村的采石场找到了那位男子??如今已是满脸风霜的中年工人,名叫周明远。
当苏念将那封十八页的信递到他手中时,他的手剧烈颤抖,泪水无声滑落。他读着读着,突然跪倒在地,对着北方重重磕了三个头。
“我记得了……我都记得了。”他哽咽道,“那棵槐树,那扇木门,还有她煮的红薯粥……我娘最爱放两勺糖……”
第二天,一行人陪他返乡。当他推开老屋残破的门框,看见墙上贴满自己童年照片、桌上摆着常年温热的饭碗时,终于崩溃大哭。而陈素芬,则悄悄将那块刻字石片放进他口袋,没说一句话。
那天晚上,全村点亮灯笼,为母子团聚守夜。孩子们围着火堆跳舞,老人们哼起古老民谣。而在村口驿站点燃的忆尘草灯盏中,一朵蓝花悄然绽放,花瓣飘向星空,像是回应某种古老的约定。
***
数月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宣布设立“记忆修复基金”,首批资金来源于全球归尘日活动募捐所得。该基金专用于支持民间口述史项目、遗失家庭寻亲行动、文化遗迹复原工程等非营利事业。提案发起人正是李守业,他在演讲中说道:
“我们总以为文明靠建筑留存,靠书籍传承。可真正支撑这一切的,是人与人之间的记得。忘了一个人,就等于抹去一段历史;找回一个人,就是点亮一盏永不熄灭的灯。”
与此同时,归尘学堂在全国扩展至三百所,课程体系逐步完善。除日常清扫实践外,新增“记忆课”??学生需采访长辈、记录家族往事,并将故事写成短文或绘制成画,存入“归尘文库”。其中一篇五年级学生的作文引发广泛关注:
>《爷爷的扫帚》
>我爷爷以前是煤矿工人,手很黑,洗不干净。后来矿塌了,他受伤回家,整天喝酒骂人。妈妈说他是废人了。
>直到去年春天,村里来了个姐姐,教大家扫马路。爷爷看了三天,第四天偷偷拿了把旧扫帚出门。
>从此他每天都扫,风雨无阻。他的手还是黑的,但现在我知道,那是劳动的颜色。
>上周他告诉我:“扫地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还能帮上忙。”
>我想,有用的人,不一定非要赚很多钱。只要还能让别人的生活变干净一点,就够了。
这篇文章被译成二十余种语言,收入多国中小学教材。而那位爷爷,在得知孙子的文章获奖后,第一次笑着流泪。
***
这一年秋天,一场罕见台风袭击东南沿海。狂风暴雨中,多地发生山体滑坡,通讯中断,救援困难。然而就在灾情最严重区域,一支由归尘少年组成的应急队率先抵达。
这些孩子平均年龄不过十四岁,来自各地归尘学堂。他们受过基础急救训练、野外生存指导和心理疏导课程,更重要的是,他们懂得如何组织秩序、安抚情绪、协调分工。
在一座被泥石流围困的村庄里,他们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搬运物资,而是带领村民清理村口主道。“我们必须让救援车能进来,也让希望先进来。”队长是个瘦弱女孩,叫林小雨,是林北的远房侄孙女。
她站在高处喊话:“现在每个人都有任务!老人负责照看小孩,青壮年跟我去挖排水沟,妇女准备热水和干粮!谁都不准闲着,谁都不准绝望!”
三天三夜,他们轮班作业,始终保持通道畅通。当第一批救援队终于赶到时,震惊地发现:这个本应混乱不堪的村庄,竟井然有序,伤员得到妥善安置,食物按需分配,连临时厕所都划分清楚。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军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