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后悔,后悔当年自己替赵从煊做的事情。
袁山是最早知道赵从煊与萧伯瑀私情的人,当年正是他潜伏在萧府,也是他在萧伯瑀的茶里下药。
倘若当年没有那碗药,没有那些阴私算计,今日的一切会不会截然不同?
他愧对于萧大人,也心甘情愿为萧大人效力。
赵从煊的到来,让袁山心里喜忧参半,或许萧大人终于有机会重回长安了,可帝王的情爱,到底有几分可信。
从前,赵从煊亲手将萧伯瑀贬到数千里外的岭南,今日,赵从煊又恍若心无芥蒂般带他回长安,那他日又怎能保证,此事不会重蹈覆辙?
即便位高至百官之首的宰相,在天子面前,也不过是一个臣子。
得知皇帝的到来,袁山曾暗地里劝过萧伯瑀,只不过,萧伯瑀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些什么。
对于袁山的不领情,赵从煊眉宇间拢起一丝不悦。但念及他护萧伯瑀一路周全的功劳,便摆了摆手,“罢了,你先退下吧。”
袁山重重叩首,他正欲离去,忽地像下定了决心,“草民斗胆,想问陛下一句话。”
“嗯,说吧。”赵从煊并未当一回事。
袁山道:“陛下,您究竟将萧大人置于何地?”
屋内霎时间安静下来。
赵从煊缓缓放下茶盏,轻声道:“你是在质问朕?”
“草民不敢。”
赵从煊道:“待他回长安后,官复原职,依旧是百官之首。”
很快,这件事便传到了萧伯瑀耳中。
田安得知此事后,便准备回房收拾东西回长安,忽地,他才发觉不对劲,他转头看向萧伯瑀,纳闷道:“大少爷,你怎么好像不太高兴?”
陛下这次来岭南,不是赶尽杀绝,而是应允他们回长安,想必是陛下后悔对他的贬黜,如今令他官复原职,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萧伯瑀淡淡道:“你想回长安?”
“当然想啊!”田安想也不想地回道,眸光发亮,嘴里还念叨着长安的坊市,“我做梦都想回去!”
思忖片刻后,萧伯瑀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回去吧。”
“啊?”田安一愣,“大少爷,你你不回去?”
萧伯瑀笑了笑,“岭南虽偏远,但此地民风淳朴,政务清简,倒是个安身之处。”
“可陛下不是说了”田安急得脸都红了,话都说不利索,“要让您官复原职啊!”
萧伯瑀道:“此事,我会亲自和陛下说清楚,你若想离开,我不会阻拦。”
“你不走,我也不走!”田安梗着脖子,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当年你被贬来岭南,我跟着你来了,我怎么能一个人回去!”
萧伯瑀反倒是劝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家了,长安总归是好过岭南,去吧。”
田安面色一白,竟直接跪下身来,“大少爷,你别赶我走!”
他只是不明白,大少爷为何不愿回去。
萧伯瑀无奈地笑了笑,他扶起田安,道:“罢了罢了”
话落,萧伯瑀抬眸,便见一道人影立于几丈之外,他微微一怔,随即心头又似放松了下来,这样也好正好把话说清楚。
田安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清来人的瞬间,三魂险些飞了出来,他颤巍巍跪下,“陛下!”
“都退下。”赵从煊开口道,又屏退旁人。
田安惊慌失措,他不知陛下听了多少,但若是知道,大少爷欲抗旨不遵,会不会一怒之下,砍了他们脑袋。
萧伯瑀拍了拍他的肩,轻声道:“先下去吧。”
庭院里很快便只剩下他们二人,二人对坐于凉亭下,一时安静至极,只有淅沥的雨滴敲打在屋檐之上,发出滴答的声响。
赵从煊先一步开口:“你不愿回长安?”
“嗯。”萧伯瑀轻轻颔首,语气平静至极。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