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创办女学的事情传到了江南,因为“姜薇”的名声,也因为巡抚大人暗中的助力,现在江南也掀起了一股招收女学生的风,不过名额都很少,大多也只对一些诗书世家的小姐开放。
辞盈不意外这个进展,上次科举的事情她思虑了一下,觉得步子迈太大了也不好。她原本是想用今年科举的题目作为噱头,提高“姜薇”的影响力。新帝平庸,又依靠着王家、苏家和林家,今年的科举一定不太太难。
之前她一直在从往年科举的题目中探寻今年可能的方向,又派人收集了王、苏、林家今年科举的人的文章,大抵确定了方向,如若可以以此去打开女学的名声,对江南女学的兴办有很大助力。
但风险太大,步子太快,必然会招惹是非。
辞盈思虑了很久,还是决定慢慢来。
辞盈提笔给谢然回信,再看了一遍信后,如往常一般将信烧了。等火苗舔噬干净后,辞盈出门去净手,吩咐泠月去准备一些上好的药材送去江南。
泠月一一记着,轻声道:“是给李公子吗?”
辞盈应声:“嗯,谢然说,最近他身体养好了一些。”
泠月笑着,拉来泠霜说:“那位李公子据说身体好了一些,我和姐姐第一次见到李公子的时候,还见他咳血了,我和姐姐都吓坏了。”
辞盈怔了一下,李生没有在她面前吐过血,但是朱光私下同她说过,说有好几次看见李生的帕子红了。
“会好的。”辞盈说。
泠月和泠霜都笑起来,一起说:“会好的。”
阳光明媚。
到了晚上,外面突然下了雨。
辞盈关窗准备睡觉的时候,突然看见了一道素白修长的人影,青年撑着伞站在她院中,半夜如幽灵。
辞盈其实已经几日没有见过谢怀瑾,或者说,自那日之后她就没有见过谢怀瑾。
雨下得有些大,辞盈也看不清谢怀瑾的神情,只觉得有些冷。
她迟疑半晌,从里面拉开门,轻声道:“先进来吧。”
青年似乎没有听见,却因为看见了她向她走来,辞盈回身准备去倒一杯热茶,就被谢怀瑾一把抱住。
伞落在地上,上面的穗散在雨里,辞盈被抱着,屋檐下雨水一直滴答落着。
是一个比起平日有些重的拥抱,青年明明打了伞,手腕间那一部分却全是湿的,抱住辞盈的时候头埋在辞盈肩上,几乎是从未有过的姿势。
潮湿冰凉的雨气让辞盈鼻子发痒,打了一声喷嚏就看见青年缓慢地松开了手。
雨中的灯笼也湿哒哒的,最后一丝微弱的灯火下,辞盈听见青年垂着眸说:“抱歉。”青年将眼皮垂的很低,唇角平直,将辞盈推回房中,自己却走了。
辞盈看着谢怀瑾的背影,她捏紧了手。
她没怎么见过谢怀瑾这样的样子,想来整洁的青年俯身拿起掉落在雨中的伞,淡黄的穗潮湿地缠上青年的手腕,青年的声影很快消失在雨中,一刻钟后,暖姜茶被人送了过来。
辞盈其实觉得谢怀瑾比较需要。
她揉了揉额头,望着桌上的茶壶,手轻微地摩挲着杯子。
算了。
雨下了一整夜,一直到天亮的时候,屋檐都还在滴雨。
辞盈咳嗽了一声,泠月和泠霜关心问是不是风寒了,只听泠霜说:“长安下了一夜的雨,天陡然就寒了,还不知道今日还下不下雨,主子要注意身体。”
泠月拿了一个汤婆子给辞盈:“我去吩咐厨房煮驱寒汤。”
辞盈只是嗓子有些痒,没有风寒,她本来想拦住泠月,但想到什么,还是让泠月去了。
雨现在并不大,但泠月还是撑了一把伞出门。
辞盈蓦地就想到了昨日谢怀瑾撑伞身姿颀长的模样,昨日没觉得,如今想起来却觉得青年身体很是僵直,辞盈垂着眸,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
这些日子关系柔和了不少,但的确也只是柔和,她还是想不清楚她要和他怎么办。
发生了太多事情,全部混在一起,她忘不了茹贞,也忘不了那日马车上谢怀瑾的伤口,潺潺的血淌在月色中,辞盈每次想到都觉得是一场噩梦。
陡然变大的雨让辞盈回身,泠月回来的时候,手上还拿了一个东西。
只快到的时候摔了一跤,请柬落在地上沾了泥土,摔的不重,辞盈和泠霜还未赶过去,泠月就自己爬起来了,只看着手中满是泥土的请柬蹙眉。
辞盈在屋檐下喊着:“先回来。”
泠月马上跑了回来:“主子抱歉,我不小心,请柬落下去了,沾了泥土,我想想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