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柔,你还看不清吗?”青年的声音很平静。
苏雪柔崩溃地望向谢怀瑾,看见青年唇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意,语气淡薄:“你做不到。”
苏雪柔身体僵硬住。
谢怀瑾一双眸漂亮而冰冷,落下判词:“你永远也做不到。”
苏雪柔彻底疯了,她将头上的钗环丢过去,谢怀瑾没有躲,有一根直直划过了青年的脸,落下一道血痕。
苏雪柔见了血变得更疯狂:“我没错,我有什么错,我想要权势想走到最高处有什么错,是你们错了,你错了,谢清予错了,你凭什么不给我谢夫人的位置却宁愿给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婢女,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你明明知道”
“谢清予也是,他以为他很伟大是吗,爱我就为我去争啊,一边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一边又阻止我说我错了让我不要一错再错是什么,如果我生下来如你一般有权有势,如果我是个男子的话,我需要做这些吗?”
“他们偷拿我的诗文去给庶兄,拿出我想的点子献计上去,让庶兄扬名长安你们明明也都知道,为什么不帮我,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是你,为什么,谢怀瑾,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吗,我要是生下来就是你就好了,我用了这么多年才想清楚,我根本不喜欢你,谁会喜欢你这样一个疯子,我就是嫉妒你,想要拥有你的一切。”
谢怀瑾平静地等她说完,轻声道。
“嗯,我是疯子,那谢清予做错了什么。”
苏雪柔整个人卡住,辞盈眸色复杂地在柱子后听一身雪白的青年道。
“十六岁那年,你给我下药,事情败露你怕担责去寻了谢清予,他喝下你递过的茶水同你‘荒唐’一晚,隔日你哭着说自己清白,谢清予愧疚同你说上门提亲你哭着说不行,但你又哭着说如若事情传到了苏家耳中苏家会逼死你,为了你的清誉,谢清予出家做了和尚,嗯,然后他死了。”
苏雪柔手指都僵硬住,她眼眸颤抖地望向谢怀瑾。
谢怀瑾继续说着:“有趣的是,宫中记载侍寝的册子上,写苏皇后侍寝第一日落了红,苏雪柔,将自己说的那么清白作什么,你是觉得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还是谢清予不知道。”
“你、什么意思”苏雪柔不愿去深究这句话。
但谢怀瑾如何会给她这样的机会,温和笑着,眼中却一丝情绪都没有:“你不会真觉得谢清予连自己有没有和人上|床都不知道吧。”
记忆中,这是辞盈第一次听见谢怀瑾说如此粗俗的话。
苏雪柔咽了一口气,很快又昂起脖子:“知道又怎么了,他心甘情愿的,他要是真的爱我当年我让他去给你下药的时候他就不该拦着我,我都选他了他却要选你,他给你下药凭借你对他的信任你如何能活,他的爱太廉价了,帮不了我什么。”
谢怀瑾眸色淡了下来,他望向苏雪柔,淡声问:“这些年我只不明白一件事情,你为什么逼他出家?”
苏雪柔破罐子破摔,笑着道:“哈哈哈哈那当然是因为我想嫁给你,但他喜欢我啊,你如此看中他,我靠着和他的关系才能和你说上两句话,才有了长安城中那些所谓的‘两小无猜’、‘金童玉女’、“天作姻缘。”
苏雪柔讽刺地将这些词一个一个吐出,像在吐出心尖血。
“他喜欢我,你就不会把谢夫人的位置给我,谢清予他挡路了,他不该不该喜欢我,我们做朋友不是很好吗,喜欢我干嘛。”苏雪柔说着说着哭起来,记忆仿佛回到年少,那个名叫谢清予的少年永远跟在她身后,她回身时就对她温和一笑。
不同于谢怀瑾流于表面的温和,谢清予是一个真正温和到骨子里的人。
苏雪柔感觉自己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她趴在地上,同灰尘化作一体,眼眸却还是望着谢怀瑾。
她不爱他,不喜欢,但她嫉妒他。
嫉妒到她的骨头里只剩下最后一分力气,也要将眼睛看向他,宫殿内安静良久后,苏雪柔突然低低笑起来,她怨恨地说:“没关系,谢怀瑾,总有一日你会从那高高在上的云巅落下来,我每一年生辰都许了愿,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高高在上的审判我,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苏雪柔闭上的眼睛中,只有谢怀瑾雪白的衣角。
她一生好像就要这样结束了,却又想到自己还有一个孩子,她还什么都没有安排,如若她就这么死了,这吃人的深宫会将她的孩子啃食得骨头都不剩。
她撑着从地上起来,外面跑进来的婢女惊慌失措地喊:“娘娘、娘娘。”
苏雪柔想,如若她的贴身婢女阿和还在,应当是会唤她小姐的,但阿和不见了,和谢清予一样不见了,她怀孕的时候,阿和被她送上了皇帝的床,不凑巧,皇帝还给她的只有阿和的尸体,送过来的时候,阿和手脚都断了,她的阿和。
苏雪柔被婢女扶起来,一步步走向外面。
路过一处柱子时,苏雪柔止住脚步,示意婢女蹲下身。
“向左,再向左,嗯,拿起来给我。”
婢女恭敬递上来,苏雪柔手指揉捏着一颗珠子,很轻地笑了一声,她说了,她不会让谢怀瑾好过的。
宇文舒的人杀不死谢怀瑾,那就她来
回去的路上,辞盈有些沉默。
朱光轻声问马夫:“公子呢?”
马夫道:“没有同夫人一起回来。”
一直到了院子中,辞盈都忘不了苏雪柔癫狂的模样,她心情复杂。
她问朱光:“苏小姐从前有一庶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