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那扇门,门外的世界与我想象的并不相同,再也没有俱乐部中爆发出的欲望糜烂氛围,深红色的地毯被踩在脚下,接着应声随着门把手旋转的声音徐徐破裂,我从未期待过它能够成为另一种意义上的救赎者,但是,此时此刻,我却不由自主的希望这条路长一些,再长一些。
有着好看花纹的壁纸映照出我带着恐惧与期盼的面孔,我喝了太多酒,又或者是那些该死的药物让我迷失了自己,所以,才会从软绵绵的脚下,感受到一种了不得的支撑感。
看,虽然安琪像是再也忍受不住酷刑的地下分子那样,用自己的嘴唇说出了我的名字,不顾及心中伟大的梦想,或许可能被所有人的期盼构成的那个未来,眼睁睁看着我也被压进监狱,但是,冥冥之中,我却觉着这会是有必要的牺牲。
或许下一秒就会消散的生命被我攥在了自己的手心里,我不知道弗兰克的卧室究竟在这宏伟建筑的哪一个坐标,弯曲着手指敲过每一扇路过的门板,最后,整个人像是被丢下的弹力球那样滚下深棕色的楼梯,止不住的喊着“不许这样”却还是想看到,如果我就这样子临阵脱逃,事情又会怎么样去发展。
我不想这样,但,爆发出的另一种人生方向令我的每一寸理智抖临阵脱逃着瞬间移主,从小腿旁边,旁观者一样注视着我一点点向下面迈动着脚步时,本应该散发出来的恍然大悟,想着:“啊,安琪,你是不是并不爱我呢?”,却又吝啬寻找答案,因为似乎那太过于沉重,沉重到只稍微令思想触碰到,就会变成一种激发出不安心跳,与粗重呼吸交织在一起的迷幻,不担心我是否会受伤那样,开始与空间里面那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争夺着最终主导权。
这滋味并不算好受,不,这简直糟糕透顶。
陌生的场景随时可能会带来的窥视感让我想要发狂尖叫,建筑有它的生命,可以被移动的苍白眼球,最爱我的人那样,跟随着我的每一步行动,
弗兰克会在楼下等着我吗?他会良心发现,放过了我吗?
楼梯的存在揭示着一路向下的悲惨人生故事,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将我彻底吞噬,我不熟悉这样的感觉,寂寞的意识不受控制的翻滚起来,像是有人在其中敲击着鼓点,只能靠着自己驱赶不安,让胸口上下起伏着感受生命,分辨着闯入鼻腔里面对丁香花气味与苦艾,一点点碾磨着混合,继而散发出的某种浓烈的血腥气息。
啊……血腥。
如同被上天遗落的标记,一种只有在了无生机抵达时,才和出现的绝望铺天盖地的向我的位置压过,这气味如此清晰,如此真实,像是有人在我耳边低语:“死亡就在前方,趴下来吧,躲过那个人”,可,我几乎还没下定决心这样尝试,便在楼梯扶手的中间出乎意料的,看到了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藏在黑暗里的他捕捉到,天洞一样的眼睛不偏不倚的随着动作移动,他觉着这很有趣,当我终于找到了他的存在时,毫不掩饰的扯扯嘴角,就像是正欣赏着一场特意为他准备的表演,而在身旁的地毯上,我不想直视,但与整齐毫无关系栽倒着的,扭曲着的,被丢弃的,从来都不是谁西装上面作为装饰的领带们,而是一条条像是被猎人随意抛在岸边的鱼,解放着自己的生命,用鲜血描绘出图案如同某种扭曲的艺术品,勾勒出我刺激的逃跑路线的,刚刚还有呼吸的人体们。
噢,他们还能被称为是“人体”吗?
我仔细想了好一阵儿可以用来称呼他们的名字,却更多是沉浸在暴力的海洋里,切身实际的想要去感受依然保持温热的血,但是可惜,在灯光泛着病态的正中央位置,托尼·蒙大拿如同一尊嵌入暴力图景中的雕塑一般不可忽视。
该死的,他应该不会接受我去尝试着触碰那些液体。
“啊,原来你还活着啊…”男人的声音慢慢飘过,他并不想沉默在我们之间占比太多的意义,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压迫,像是猎豹正在观察一只误入领地的羚羊般,等待着我在迅速运转的思考之后做出什么像是猎豹正在观察一只误入领地的羚羊般,等待着我在迅速运转的思考之后做出什么愚蠢决定来,又或许他只是对这一刻单纯的产生了玩味,一场混乱中的短暂娱乐。
雪茄在他的手指间燃烧起雾,袅袅的烟如同一条幽灵在他周围盘旋。他十分惬意的向身后靠过去,将它整根叼在唇边,微微闭上眼睛时,就用这幅莫名有些展示吸引力的表情来笑道:“你很幸运,或者说,这一切都太巧了,你也太会找时间出来了,洛蔓贝尔。你和你母亲的小心思都完成了?”
“因为你的出现,所以计划好的一切都被毁掉了,”没有什么展示出那种应该顺应内心发挥的恶劣态度,我无法知道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究竟是在止不住的感谢托尼的突然闯入,还是在由衷的责怪他成为了另一个会让安琪的脸上出现愁容的对象,全然依靠着本能说着,想着,注意着当这个男人谈论起安琪时的语气,其实与谈论天气时那样完全无所谓的表现并没什么太大的不同,但他却是唯一一个存在于这里,能够等待着我的几句话语来给自己寻找些许安心的人,他知道这一点,知道的不得了,所以才会在那句挤出喉咙的问题到来之后摆出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这是很难回答的问题,亲爱的,”让我被迫处于漫长等待的回应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缥缈到几乎不真实,他放下雪茄,叛逆的向后扔过去,火星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某个我无暇顾及的角落,被挑起兴趣似的嘴角微微上扬,他的眼睛依然冰冷如冬夜的星辰,刻意压低了声音说:“如果你对好的定义是,这样一个对待你的女人会不会再次出现在你的生命中,那确实是好的。”
“你都在胡乱说什么?”托尼稀奇古怪的内容彻底让我皱起了眉毛,他的每句话都是这样的带着挑衅与打趣,可偏偏我无法得知这样错觉似的情感究竟来自哪一根稍微有些糊涂的神经感官,只能靠着一直向他挪动的双脚来扩张最后一点不安,颤抖着顺应他的话来问他;“什么是……她不会再出现在我的身边了?你把她怎么样了?”
“放轻松点,浪漫。”托尼极其具有讽刺性的喊起来只有从安琪口中出现,我才不觉着荒谬的称谓,该死的,他薄薄的嘴唇中又慢条斯理的出现了一根多余的烟,另一个可以阻止我得知真相的借口,又或者是,我想要把自己的耳朵完全的控制在温热的手心里,怯懦的不想听到任何证实揣测想法的内容,可,它就是这样出现了。
与那只放在我肩膀上面的手掌一样,我从未预料到它的存在底色究竟来自于怎么样奇怪的原因,可却鲜明如同现实,血淋淋的带动空气里面最后一点儿腥气迎面扑到我的脸上,他低沉的声音说着;“洛蔓贝尔,我不是那种会对着女人,还有你这样的孩子出手的人。如果你想要责怪的话,你需要来责怪弗兰克,怪他愚蠢的自尊心让更加愚蠢的想法迸发,安排了一个又一个枪手,哗啦啦的转着手枪,然后……”
看起来有点古铜色的手掌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摆弄出了滑稽的手势,两根手指向内蜷缩起来,另外两根就这样来到我的额头中心,顺着那些气音来一次次模仿着子弹出膛时的声音,又轻轻笑了。
“好吧,谁才是那个应该责怪的罪魁祸首呢?”托尼明知故问的朝我使着眼神,就像是看到了自己感兴趣的游戏似的低声对我说着:“如果我是你的话,洛蔓贝尔,我就不会责怪一个像是我这样的男人,但,你是孩子,你有着心情不好的那权利,所以我允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