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宁看见他明明紧张得一直在深呼吸,此刻却鼓着胸膛坚定道:“不紧张!”
她笑道:“真的不紧张?”
孟景明先摇头又点头:“真的!”
孟宁“噗嗤”笑出声,手落在他用青色布条束起的发髻上,饶有趣味地按了两下:“头都要顶到马车顶了,还说不紧张?”
孟景明瞬间垮成苦瓜脸:“真的不能在家里跟着柳先生学吗?”
“不可以哦,”孟宁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摇摇,“只有上学堂,你才知道自己跟旁人的差距在哪。”
“小姐,观海书院到了。”
孟宁直起身,朝孟景明伸出手:“走吧,送你进去。”
刚进门,便听见孩童们朗朗的读书声。孟宁也是头回来学堂,颇有些好奇,拉着孟景明一路边走边看。
“孟小姐,舍弟送到这里就好,书院暂不允许外人久留。等他通过考试,便直接入班学习,申时末下学再来接即可。”
孟宁谢过引路先生,毫不留恋地转身回马车。
身后的孟景明嘴唇翕动,似有不舍,可话还没出口,孟宁已几步走远,没了影。
他只得老老实实低着头,跟先生进了屋。
孟宁出来的速度快到若不是云舒没看到孟景明一起出来,会觉得是小少爷被书院拒绝了的程度。她眼睁睁看着孟宁走到自己面前打了个招呼,随后身轻体巧地跃上马车,钻进车厢就开始闭目养神。
云舒瞧着自家小姐独自一人时那不拘一格的坐姿,无奈叹口气,坐在车厢最外侧,让赶车的马夫把车停到人少的地方候着。
“小姐,要不要给您取点茶水来?”云舒见她眉头微蹙,轻声问道。
孟宁眼也没睁,声音含糊:“不必,我眯会儿就好,免得待会儿犯困。”
云舒便闭上了嘴,静静地为她守着马车。
犯困还是犯了,孟宁一觉醒来,浑身骨头像散了架,脖子也疼得像是被人打了两拳。她扒着坐垫,费力扬起身,一点一点抻着发酸的腰。
睁眼时,正看见靠在角落闭目养神的云舒。她放轻动作,挑开车窗帘向外张望。马车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斜斜指向西北,天色尚亮,却柔和得很——已然是申时了。
她抬手揉着颈侧,怪不得脖子这么痛,任谁保持一个姿势窝在马车里两个多时辰,也不会舒服。
“小姐醒了。”
云舒似是察觉到她的动静,睁眼便见她揉着脖子,连忙问道:“是不是睡得不舒服?奴婢给您揉揉。”
孟宁摆摆手:“我自己揉会儿就行,不妨事。倒是你,陪我窝在马车里这么久,怕是也僵了身子。”
云舒浅浅一笑,不好意思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差不多要到下学时间了,我们下车等他去。”
二人下了马车,站在阴凉的影子里等待。
没多久,学堂的钟声响起来,里面“噌”的一下向外源源不断地漫出嬉笑打闹的声音,原本沉默的学堂活了过来,那股鲜活劲连孟宁都忍不住勾唇。
学子开始三三两两地往外走,学堂门口已堵起长长的马车队伍,还好早些时候云舒叫人远远地停在了拐角,刚好避开了其他马车,不然等会怕是想走也被迫夹在人群中,寸步难行。
“宁姐姐!”孟景明出了学堂便四处张望,瞧见她时,用力挥起手。
孟宁接住扑到自己怀里的小孩,顺手揉了两把:“怎么样,通过考试了吗?”
“那是自然!”孟景明在她怀里扬起脸,眼睛亮晶晶的,“先生夸我聪明,天地玄黄人五等,将我分在了地字班呢!”
孟宁食指在他眉间上点点:“这么厉害。”
孟景明咧着嘴笑个不停。孟宁看着他欢喜的模样,发觉他同几个月前已是判若两人。如今的他,才像个真正的孩子,不用整天担心吃不饱饭,也不用怕没人喜欢——母亲把他养得很好。
孟景明瞧出她眼里的感慨,收起笑,在她怀里闷闷地问:“姐姐不开心吗?”
孟宁把他从怀里拉出来,俯身与他平视:“很开心。不过姐姐现在很饿,我们得先找点吃的。”
马夫是张鼎前几日送来的,这时听见孟宁说要找地方吃饭,殷勤地向她们介绍起当地的酒楼。
孟宁越听越饿,让马夫找了家离得近的,转头看向孟景明:“去吗?”
孟景明主动拉住她的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