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心里不忐忑是不可能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个来试图偷偷再次潜入人家禅房的人,转瞬间就心平气和地坐在了这位她始终都看不透的和尚对面。
更何况,这来路不明的茶,她是真不敢喝,
虽然她觉得了缘不会真的傻到当面下毒。
但望着已经在自己对面悠哉撵着念珠的和尚,满肚子的疑惑都涌到了嘴边,
最后,楚知默听见自己问出了口,
“大师是怎么发现我们就在那里的?”
喝着茶的人眼底略微露出了惊讶,但面上依旧是那副荣辱不惊的模样,
“贫僧实在没想到陛下问的第一个问题,居然会是这个?”
说实话,楚知默也没想到,她有些不自在地抿住了唇,就看到了缘手臂微抬,轻轻点了点他的耳朵,
“贫僧自小耳力便异于常人,百米之内,无论是人声笑语,或是飞虫鸟叫,就连陛下的心跳声贫僧都能纳于耳。”
了缘面不改色说出了让楚知默背后一凉的话。
楚知默不是没见过奇人,就像影七,
影七的骨骼清奇,出奇得柔软,她从前亲眼目睹过影七将自己的身体缩进一个还没有她膝盖高的盒子里。
但她从来没有见过或是听说过,像了缘大师这样恐怖的能力。
百米内,对他来说将如同探囊取物,没有一丝秘密。
楚知默试图想像了一下,如果自己是了缘,那么她的耳边将无时无刻充斥着声响,
白天,从未间断的诵经声,僧人的交谈声,就连寺庙中前来参拜的人的低语,无论是哪一个都足够让她崩溃,
哪怕夜深人静,微风带起树叶发出的哗啦声响都将搅得她不得安宁。
这是多么折磨人的能力。
她再看向了缘时,眼中多了复杂的情愫,手指摸上了耳朵,脱口而出,
“大师活得也挺不容易的。”
这句话,显然也在了缘的意料之外,这是楚知默第二次见他低头后轻笑出声,
“陛下的每句话都让人出乎意料,但却又在情理之中。”
虽然她并不是能全然理解了缘莫名出现的情绪,但她能够感受到身后蓄势待发的影三,
这才拉回了正题,
“大师,我们也就不绕圈子了,您其实知道我们进了密室对吧?”
果然,对面的了缘点了头,
“对,从你和谢大人进到屋里到从后暗门离开,贫僧都知晓。”
这下,不光是影三,楚知默的眼神也暗了下来。
了缘不能留。
了缘在楚知默神情变了的那一刻就感知到了,但他却并没有露出一点紧张或是害怕,面容上依旧挂着像是被捏出的泥塑般的慈悲。
“你是丞相的人?”
楚知默没了试探的心思,直接开门见山,
但这次,了缘给她的答案却让她一愣,
只见了缘微微摇头,语气平缓地说道,“是,也不是。”
是也不是?这是什么答案?
“丞相会借太常少卿的手每月向庙里捐钱,每月百两白银,三年间从未间断。”
了缘的直白打了楚知默一个措手不及,一时嘴巴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可能是因为了缘的态度端得太正,她没有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点了缘对丞相的畏惧或是害怕,
反而听出了一种似有似无的,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