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定是下头的人弄错了,回去我就问问他们。”谢秋霜得了这个答案,装了一肚子的气,只得铩羽而归。
原本因着要去见白芷的心情由晴转阴,她周身的气压也不知不觉降了下来。
这些日子谢秋霜已然是管理整个永宁宫一应事宜的大宫女,做了这么些日子,身上早已有了些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威压。
“谁在那里?”她忽然厉声喝到。
墙角的柱子后头走出来一个提着篮子的小宫女,谢秋霜看着有些眼熟。
“姐姐,我只是路过这里。”小宫女垂着头不敢看她。
谢秋霜倒是想起来她是谁了,这不是当初叫她帮着取冰的严才人身边的秀月吗?
难怪瞧着如此熟悉,连柱子后头的这面墙都是当初她与秀月商量的隐蔽地方。
“秀月?”她语气没了先前的厉色,轻声笑道,“你躲在这儿若不是又来像上次一样偷着取碳。”
秀月一听对方喊了自己的名字,连忙抬头望过来。人是认出来了,只可惜那日她并未问清对方的名讳,如今却是不好称呼。
“怎么,你取碳又被人刁难了?”谢秋霜心念急转,试探问道。
秀月连连摆手:“没有被刁难的。”
谢秋霜笑了笑,环顾四周,见没人之后低声道:“我刚从尚功局出来,却是听说青棠前几日来了,一见你躲在这,还以为又发生了之前的事儿。”
秀月的衣服颜色浅淡,是才人身边随侍宫女的统一装扮,身上有一股栀子的香味。
她歪头,疑惑道:“姐姐,您怕是听错了,青棠这几日没有来过呀。这些天我一直守在这里,原先是来感谢掌事姑姑的。可典计却不知为何一连几日都在,我不敢进去,怕连累掌事姑姑受到责罚,故而在此处等着。”
如此说来,易典计只怕是守株待兔,等着永宁宫的人找上尚功局来的,也不知道其他几个宫是否也有此等情况,宴会时可以让乐山乐水打听一二。
谢秋霜拍拍她的肩:“那应当是我听错了,你也别在这守着了,明日再来,说不定典计就不在了。”
秀月不解,但还是点点头应下了。
“过几日我家婕妤娘娘办赏景宴,才人娘娘可一定要赏脸来,这次准备了好些寻常难见的糕点的。”谢秋霜不忘抛出橄榄枝,也算是感谢当日她送来的半块碎银。
秀月原先还不知道她叫什么,这下倒是猜的八。九不离十了,提着篮子行礼:“定时要去沾沾喜气的。”
遇见了故人,哪怕不是那么熟捻,都让谢秋霜的心情好了些。
想到当初西苑的朋友们如今各自为营,上次见着的伤心的尚怀、胆子小话不多的郁晓凡还有陪着她待到最后一刻的孙茹,也不知道她们如今都怎么样了。
明明只有几个月,在后宫却像是过了几年一般那么漫长,恍若隔世。
浣衣局的门依旧是那般陈旧,地下的木门槛被水腐蚀得有些发黑,踏过这道门槛,里头有不少人端着木盆来来去去,俱都一言不发。
谢秋霜也是到了永宁宫才知道,原来浣衣局里头大部分的宫女与她们不同。这些是犯了罪的官宦人家的女子,被充入掖庭宫中为奴的。
这些人终其一生都不能离开自己被分配的地方,即便是老了,也得老死在掖庭宫里。
难怪有老有少,平常都不怎么说话,白芷作为管着她们的管事姑姑,可不就闷得一肚子话说不出了么。
“哟,没瞧错吧,这莫非是三娘来看我了!”熟悉的声音从屋内传来,白芷带着笑容从里头走出来,撑着腰站着不动。
“您可别打趣我了,”谢秋霜眉眼弯弯,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如今我已更名秋霜,姑姑别喊错了。”
虽说白芷才正十品,但她的官职确确实实是个浣衣局里的掌事姑姑,这么叫不成问题。
谢秋霜也喜欢这样称呼她,有一种地位虽然改变,但情谊未曾动摇的真实感,比物是人非的无可奈何的感觉要舒适得多。
“好罢,秋霜,你怎么舍得来看我了?”白芷拉住她朝屋内走,坐在一张方方正正的桌子边上,“我听说你家娘娘如今升了婕妤,正是忙的时候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