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秋霜就混在这群宫人的队伍里,甚至她就是那个拿着麻袋去套青棠的头的勇士。
她早晨在太医院听过她们的讨论之后,便已然动了心思。
等到中午锦秋已然传话归来,她便彻底没了照顾四殿下这个后顾之忧,回了一趟密室将将乐山和乐水叫了出来。
凌清禾肯定了她的提议,还拿了一个荷包,请白芷给三人取了几套洒扫宫人的衣服,再叫乐水帮着稍微易容一二。
三人便一分为三,成功混入了去抓贤妃和瑾昭媛的队伍里,还有一个回了永宁宫查看情况,毕竟密室久待不好,若是真等风平浪静再出来,难免暴露踪迹。
谢秋霜思索再三,还是在贤妃和瑾昭媛中选择了后者。主要是贤妃老成聪慧,她怕自己就算打扮得再不引人注意,还是会让她看出端倪来。
相比之下,瑾昭媛的性子傲慢,向来眼高手低,对身边人长什么样子压根是只过眼不过脑,安全许多。
她必须要保证这桩事情最终彻查下来,结果也只能是一群走投无路的宫人发起反抗,而绝非混杂有永宁宫的痕迹。
只要不涉及后宫争权,她问过凌清禾,这群宫人抓到作恶的叛匪便算是功过相抵,皇上就不会降罪于她们。
至于谢秋霜为什么一定要跟出来,她看了看身边抬着麻袋的几个人,不是手上有伤就是腿上有伤,真怕她们一口气没喘上来,事儿没办成,把自己给折在路上了。
她走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见那直挺挺的身影挂在树上,不由得弯唇一笑,这也算是亲眼看到瑾昭媛的下场了罢。
还有苏宜,这会儿正是抬着青棠的主力,谢秋霜叹了口气,她白日的怀疑只对了一半。
谁曾想瑾昭媛确实与苏宜有联系,但却是出乎意料的联系,苏宜自那会儿在储秀宫的时候便觉得瑾昭媛霸道不讲理,不愿意跟着做事,后来被选中却不敢拒绝。故而这次瑾昭媛住进安乐堂,本该隐蔽的事情自然而然地就走漏了消息。
谢秋霜这边人一来,安乐堂的大门立刻打开,苏宜大手一挥,还叫了好些婆子来帮忙。
这叫什么?墙倒众人推。
但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来的时候为了不走漏消息,一群伤员走的是小路,也离乾清宫远,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而此时此刻,前往乾清宫的宫道不免要经过当日她们逃离的路线。一路上寒风瑟瑟,却多的是随处躺倒的宫人们。
有的人谢秋霜还能叫得出名字,但眼下皆是眼睫上凝成寒霜,表情凝固在最痛苦的那一刻,双目都未曾合上。
射中在她们身上的羽箭却都是直挺挺的立着,箭尾处的羽毛随着风浪微微颤抖。
两侧溅得到处是血,宫墙上却看不出来,暗沉的朱红与墙面的颜色融为一体,是天然的隐藏。
难怪宫墙要选朱红的颜色,谢秋霜抿着唇不说话,这墙似乎无论沾染了多少是非都能轻易掩盖,无需推翻重建。
青石地面上也都是血,众人走路的时候也就算再小心也容易蹭到,但是谢秋霜低头去看,鞋底却干干净净,原来是血已然凝固。
这些人就是这样,来时无人喝彩,走时也不愿意给人添麻烦。
将罪魁祸首扔到乾清宫的门口,谢秋霜和乐山乐水便踏着原先撤离的路径一路回到永宁宫,将自家宫人的位置都记了下来,待到明日尘埃落定之后为他们收敛尸体。
只差一个拐角便到了永宁宫的大门,谢秋霜低垂的目光里突然出现了一双白绒毛的靴子。
几乎是下意识的,三人的手都伸进了袖子里,那里装有可瞬间射出的袖箭。
视线上移,毛茸茸的袖口处垂下来一只棕黄色的尾巴,原来此人手中抱了一只狸奴。
这狸奴和吉祥长得十分相似,只是身子要大上两倍有余,肉嘟嘟的脸颊挤得眼睛只剩一条缝,一副富贵无忧的模样。
谢秋霜当即认出此人的身份,跪倒在地:“奴婢见过盛宁大长公主。”
乐山和乐水面色一怔,皆跟着跪倒,双手触摸到那冷冰冰的石板地上,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平身罢。”盛宁大长公主的声音正如谢秋霜所幻想的一样,柔和虚弱带了些沙哑,“这大晚上的,天气这么凉,你们三人要去哪儿啊?”
谢秋霜笑了笑:“奴婢几人正要回宫。”
“你们是永宁宫的宫人?如此便是顺路了。”盛宁挠了挠狸奴的头顶,狸奴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一同走罢。”
“焉知不是长公主在等奴婢几个?”因为知道了身份,谢秋霜便轻松了许多,微微抬头才发现盛宁长公主头顶上还戴了个毛茸茸的帽子,很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