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李国军家的屋里。李国军正黑着脸,从床底下一个破木箱子里往外掏钱。郭秀娟在一旁看着,心疼得直哆嗦,一把按住了他的手。“真给啊?!”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不甘和怨毒。李国军没好气地甩开她的手,低吼道:“不给?!”“不给等着她明天真带人来扒我们家房子吗?!”“我就不信她敢!”郭秀娟咬着后槽牙,眼睛都红了,“她就是吓唬咱们!我就不信,她一个嫁出去的女儿,真敢回来扒了娘家兄弟的房子!村里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李国军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缓缓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这个到现在还拎不清的媳妇。他沉默了许久,久到郭秀娟以为他被说动了。李国军才用一种近乎沙哑的声音,缓缓开口。“你忘了?”“我们上次去城里找她,她诅咒咱爸咱妈,诅咒咱们全家都去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郭秀娟的脸色瞬间一白。她当然记得。那时候的李玉琴,眼神就跟今天一样,不,比今天还要可怕,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每一个字都淬着毒,扎得人生疼。李国军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她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她是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郭秀娟被堵得哑口无言,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呸!”她狠狠地啐了一口。“我就说妈给她泼黑狗血是对的!”“她指定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了身!不然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李国军听着这话,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猛地一拍箱子盖!“行了!”“你少跟咱妈一样,整天搞那些封建迷信的玩意儿了!”“赶紧把钱拿出来!”郭秀娟被吼得一个哆嗦,心里的火气却“蹭”地一下窜得更高。她死死地攥着拳头,压低了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拿拿拿!就知道拿钱!那可是咱儿子小亮明年上小学的钱!”李国军阴沉着脸,一边从箱底翻出一沓用布包着的大团结,一边低声吼了回去。“那你现在去跟她说!你去跟她说咱们家没钱!”“你看看她会不会信!你看看她会不会真把咱们家给拆了!”他手上的动作一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狠戾。“今天先把她稳住,日后……再慢慢想办法!”“想办法?还能想什么办法!”郭秀娟彻底炸了,声音尖利又刻薄,“爸妈的办法不是都想过了吗?找神婆泼她黑狗血,说她中邪!结果呢?!”她气得口不择言。“结果她现在变本加厉!我看她才是那个从地底下爬出来的恶鬼!”郭秀娟越说越委屈,眼泪都快下来了。“咱们家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小明在镇上读初中,哪样不要钱?小亮眼看也要上学了,家里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她倒好!一张嘴就是一百块!她怎么不去抢!”李国军听着妻子的哭嚎,脸上的神情也愈发阴狠。他“啪”地一声,将钱拍在床板上。“是该想个办法了!”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碾出来的,带着一股子寒意。郭秀娟见丈夫终于和自己站到了一边,立刻来了精神,继续骂骂咧咧。“她李玉琴横什么横?不就生了两个赔钱货丫头片子吗!”“等她以后老了、死了,还不是要指望咱们家的儿子给她摔盆捧幡!”“她现在这么对我们,就不怕以后死了都没人送终!”李国军没有再理会她的咒骂。这些话,他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他沉默地从那沓钱里数出十张大团结,捏在手里,转身就朝屋外走去。院子里,李玉琴正冷眼看着李国勇从屋里抠抠搜搜地摸出七毛二分钱,一脸屈辱地递过来。她连看都没看,直接把那几张毛票和钢镚揣进了兜里。这时,李国军从自家屋里走了出来。他脸上的阴狠和烦躁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愁云惨雾、苦大仇深的表情。他走到李玉琴面前,将手里的钱递了过去,声音里满是为难和辛酸:“大姐……给。”“这一百块钱,还是我前阵子跟人借的,本来是寻思着给家里添两件新家具……”“你也知道,小亮快上学了,家里不能太寒酸……”他絮絮叨叨,试图用这番话挽回一点颜面,博取一丝同情。然而,李玉琴只是掀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她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冷的笑:“行了。”“李国军,你别在这里给我装。”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李国军的脸上:“你家里到底有多少钱,你以为我不清楚?”,!“别忘了,这些钱都是你从我哪里搜刮来的!”李国军那张刚刚还苦兮兮的脸,瞬间僵住,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难看到了极点。李玉琴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直接伸手,从他僵硬的指间抽走了那一沓钱。她像刚才数李国勇的钱一样,当着所有人的面,慢条斯理地,一张一张地数了起来。“一、二、三……”那崭新的大团结,在她指尖发出清脆的声响,一下,一下,全都敲在李国军和李国勇的心上。数完了。不多不少,正好一百块。李玉琴将钱整齐地叠好,揣进兜里,然后,她转过头,视线落在了旁边脸色铁青的李国勇身上。她嘴角那抹嘲讽的笑意更深了:“看见没?”“你大哥可比你诚实多了。”她的声音慢悠悠的,却充满了无尽的讥诮。“哪像你,一百五十块钱都凑不齐,非要跟我耍心眼,偷奸耍滑。”李国勇的脸:“唰”地一下,彻底黑了!那张脸,黑得能滴出墨来,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像是下一秒就要冲上去跟李玉琴拼命。可他不敢。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玉琴,那个他从小到大都看不起的大姐,如今像个高高在上的女王。李玉琴收好了钱,在兜里拍了拍,发出了令人心安的厚实声响。她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这两个憋屈到内伤的弟弟。她跨上那辆还崭新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吱嘎——”一声,车轮碾过地上的尘土,带起一溜烟。她就这么走了。头也不回。直到那道骑着车的背影,在巷子口拐了个弯,彻底消失不见。“呸!”一声淬了毒般的唾骂,从屋里传来。郭秀娟一阵风似的冲了出来,对着李玉琴离开的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她眼睛里冒着火,那股子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她一把拉过旁边还有些发懵的儿子李小亮:“小亮!你给妈记住了!”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像是用指甲在刮着铁皮。“你那个大姑,她就不是个好东西!是个专吸咱们家血的白眼狼!”李小亮被他妈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吓了一跳,但一听到骂李玉琴,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他用力地点了点头,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符的狠劲儿。“妈,我记住了!”郭秀娟看着儿子“孺子可教”的模样,眼里的恶毒更深了。她循循善诱,声音里带着阴冷的笑意。“以后再见到她,别给她好脸色看!知道不?”“知道!”李小亮把胸脯拍得“邦邦”响,“下次再见到她,我就拿块大石头,把她的脑袋砸开花!”“哎哟!”郭秀娟一听这话,刚才那满心的憋屈和愤怒,瞬间烟消云散。她乐得眉开眼笑,一把搂住李小亮,在他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真是妈的乖儿子!有出息!”院子里,李国军和李国勇两兄弟,依旧像两尊门神一样杵着,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与此同时,县城里。乔锦锦和林云深推着家里的卤菜小车,慢慢地往机械厂的方向走去。乔锦锦苦着一张脸,两只手紧张地绞在一起,心里满是不安。她凑到丈夫林云深身边,声音小的跟蚊子哼哼似的:“云深……真的就咱们两个人来啊?”她瞅了瞅锅里那些卤味,心里一阵阵发慌。“咱们……咱们两个人,卖得出去吗?”林云深倒是坦然得很,只是推着小推车,闻言,他扭头看了妻子一眼,笑了。“这有啥卖不出去的?”他的声音沉稳又有力,像一颗定心丸,“咱们不是跟妈一起卖了好几天了吗?”他把流程说得清清楚楚。“不就是招呼客人,问人家要点啥,然后切卤菜,上秤称重,最后收钱嘛。”“这有啥啊!”乔锦锦还是觉得心里没底,一张小脸都快皱成了苦瓜:“话是这么说……可我就是觉得不自在。”让她跟陌生人吆喝,她张不开那个嘴啊!林云深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眼神里满是温柔和鼓励:“你想想,妈以前肯定也没做过这些活儿。”“你看她现在,做得多好啊!那些婶子大娘,都抢着买她的卤味呢!”:()老太太重生八零,白眼狼弟弟们悔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