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茶杯浅浅饮了一口,“多少人求之不得,怎么,你还不乐意?”
苏渔顿时挺直背脊端立如松,用力挤出一个笑容,“小人怎敢?”
屋内沉香袅袅,祝无咎斜倚在榻上,指尖捻着玉扳指,似笑非笑地看着朝自己龟速挪动的少年。
灯火斜斜地映衬在他黑黝黝的脸上,肌肤染上一片红霞,晕染开来,竟似桃花般灿烂。
依旧桃花面,颦低柳叶眉。
祝无咎敲击着扶手,“你叫什么名字?”
她心头一个咯噔。
祝无咎男女通吃,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营营房内烛火摇曳,在营壁上投下婆娑的影子。
少年垂头回答,“回殿下,鄙姓。。。。。。苏。”
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几个字,出口后舌尖仍有些发麻。
完全乱了…
少年和溧阳王,两个明明毫不相关的人,怎么突然就纠缠在一起了?
祝无咎缓缓站起身,一步步朝苏渔走了过去,鸦青色皂靴停在她眼前。
“临淄只有一个苏家吧?”
他倾身压去,近到她甚至能闻到男人身上的气息,一种混合着龙涎香和血腥气的味道。
而他脸上的那道疤像一条蠕动的蜈蚣,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仿佛随时会裂开皮肉,钻出什么可怕的东西来。
“若孤没记错的话…是牧野苏家?”
苏渔大脑一片空白,一时哪还记得这些细枝末节?此刻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面上的黑粉不会露馅吧?
祝无咎突然伸出手捏住少年下巴,冰冷的指尖带着薄茧,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他稍一用力,苏渔被迫抬起头来,不由撞进一双寒气逼人的眼睛——
那眼睛…
像一池看不见底的深潭,似是装满了这世间的鬼魅。
她浑身的血液顿时凝固了,寒气从下巴瞬间蔓延到了全身。
像是被一条毒蛇缠住了脖子。
男人的目光在她脸上不断逡巡,那目光太过锐利,仿佛能剥开她所有的假面。
“孤倒是好奇得很,苏家虽算不上泼天的富贵,至少锦衣玉食,你这般金玉的人儿,为何要跑到刀头舔血的军中来?”
他顿了顿,继而笑道:“苏家虽以武勋传家,但这百余年来除了苏季莲,还从未出过一名叫的上号的武将,苏家老太爷竟舍得把他的宝贝孙子送来军中吃苦?”
苏渔心头猛地一沉。
见她沉默不语,祝无咎粗砺的指腹摩挲过她的唇瓣,狎昵的动作,却是极为森冷的触感…如毒蛇进攻前轻吐蛇信,近乎残忍地玩弄着猎物。
苏渔只觉得毛骨悚然,冷汗瞬间浸湿了内衫。
她垂下眼帘,避开了头顶那道犀利的视线,“是,是家中长辈……”
死死盯着他的衣袍,声音有些干涩,“祖父说小人性子跳脱,不知天高地厚。军营铁血,让我好好磨砺一番,方能…能成大器。”
她越说越轻,最后几个字几乎成了气音。这借口如此苍白无力,连她自己都觉得拙劣无比。
祝无咎沉沉地笑了起来,“磨练心性?”
他重复着这几个字,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那苏家磨练心性的方式还真是别致得很啊。”
意味深长的目光掠过她的脸,似看透了她所有的伪装。